28翌日早晨

翌日早晨，杜瓦什先生无力起床。妻子宽慰地说：

“待在床上。有孩子们帮忙，我们能应付过去。医生说你身体太虚弱，需要休息。我已经跟阿朗学校打过招呼。他请几天假，没事儿的。你知道，这孩子满脑子主意。”

“什么主意？”

三岛试图把脚伸到地上：

“制造石块串，编绳子，磨刀片……………

他头晕目眩，妻子命令他说：

“你给我躺着！别再操心了。你不在，我们也能把店铺收拾妥当。”

她走了，留着门，以便三岛叫唤时她在楼下能听见。店里，喜庆的狂欢正在晨光中酝酿。

吕克艾丝和玛丽莲边上楼边说道：

“来，女儿，带上篮子去买三个羊腿、一些橘子和香蕉………还有糖！我要按照阿朗的建议，再用上次那种方式做羊腿。即使不是自杀的羊羔也没关系，味道并不会改变。欧内斯特，您能帮我把这些都弄走吗?唔，凡桑，第一批很快就出炉了吧？”

三岛嗅出了空气中的怪味：

“你们在做什么呀？”

她妻子端着盘子来到卧室，回答他:

“煎饼呀。”

“黑纱……葬礼时用的？”

“不，你啊！当然是能吃的煎饼。你看，凡桑用大汤勺在锅底画上骷镂头，留白的地方是眼睛、鼻孔和牙缝。然后他用面团浇出两根交叉的白骨，跟海盗旗一模一样。”

“你们撒上鹅膏菌了吗？”

“哎呀呀！你歇歇吧。”吕克艾丝说着走出了房间。

他们都行动起来，在楼道穿梭，如蝴蝶般翩翩起舞。到了午饭时间，到处是点菜的喊声：“吕克艾丝，三份羊腿！凡桑，三个煎饼！玛丽莲，你能去跟那边的先生握个手吗?煎饼：两个巧克力的，一个加糖的。”

“吕克艾丝！”

“又怎么了？”

杜瓦什太太进了房间，在围裙上擦擦手。她的丈夫怒气冲天，朝她发问:

“这里变成什么了！餐馆吗？”

“啊不，你糊涂了，我们要放音乐!”

“音乐？！哪种音乐？”

阿朗有几个玩古典乐器的朋友。他们把它叫做…吉他。你知道，这孩子棒极了。他要给不幸的人振奋精神。”

“哪些不幸的人？”

“顾客呀。”

“吕克艾丝，你把我们的顾客叫做‘不幸的人’？……”

“好了，我没时间和你争。”

她又走了。华尔兹伤感醉人，三岛眼睛里似乎蒙上了薄薄雾气。他坐在床边，穿着和服上衣，腹部中央有红叉，他的东方情结………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在这个理智之人的蒙蒙泪眼下发生了。

阿朗经过那里的时候，停下脚步问道:

“爸爸，还好吧？”

孩子的大眼睛，人类焦虑的治愈者，闪烁着人所不知的奥秘。他的鬼把戏，他迸发出来的快乐，让忘教城沉默阴郁的老天笑逐颜开。

某种东西从三岛的嘴里溜了出来，像一首被遗忘的老歌。孩子跑了。

杜瓦什先生很想起床，但被床单裹住了手脚，如同渔网里挣扎的鱼一般。他没能起来，在床单上扑打了几下。

他感受到了变化，并全部算在阿朗头上。他清楚，现在的找死专卖店里，这个狡猾猾的化学家把一切都搅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