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生物学论据-4

第一章-生物学论据-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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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雄机体均匀分布在物种中,从相同的根基出发、以相同方式进化,一旦完成了成长过程,便极其对称地出现。雌雄两性的特点是存在配子生殖腺,即卵巢或睾丸,人们已经看到,精子和卵子生成的过程是相同的;这些生殖腺在根据该物种的等级向复杂程度不一的管道中释放出分泌物:雌性直接通过输卵管排卵,或者把卵子留在泄殖腔中,或者在排出它之前留在子宫里;雄性将精液释放在外,或者拥有一个交媾器官,使精液进入雌性体内。从统计学上看,雄性和雌性像互补的两种类型一样出现。因此,必须从功能角度去看待它们,才能把握它们的特殊性。

很难由雌性的概念做出有普遍价值的描绘;把它界定为卵子的携带者,而把雄性界定为精子的携带者是远远不够的,因为机体与生殖腺的关系极端多变;反过来,配子的分化并不直接影响整个机体。有时人们认为,个体更大的卵子比精子消耗更多的活力,但分泌出的精子数量无比庞大,以至在两性中消耗趋于平衡。人们在精子中看到浪费的例证,而在卵子的生成中看到节约的典范,但是,在这个现象中也有不合逻辑的挥霍,绝大多数卵子并未受精。无论如何,配子和生殖腺并不给我们提供整个机体的微观世界。必须直接研究的是这个机体。

通观动物进化的程度,最令人注目的特点之一,是从低级到高级,生命逐渐个体化;在低级阶段,生命耗费于物种的维持,在高级阶段,生命通过特殊的个体来消耗。在最初级的物种那里,机体几乎约减为繁殖工具;在这种情况下,卵子是至高无上的,也就是雌性占优势,因为卵子的职责是纯粹再现生命;但卵子不是别的,只是一个腹腔,它的存在完全被可怕的排卵工作所吞噬。相比雄性,卵子达到巨人的规模;但它的肢体往往只是残肢,它的躯体则是一个不成形的囊袋,所有的器官因卵子而退化。事实上,尽管雄性和雌性构成两个不同的机体,有时它们几乎不能被看做个体,而只构成具有牢牢地结合在一起的多种成分的一个整体,这正是雌雄同体和雌雄异体之间的中间例子。因此,寄生在蟹身上的甲壳纲动物,其雌性是一种灰白色的螺旋体,包裹着孵卵的薄层,含有成千上万的卵;其中有极小的雄性物体和用于代替雄性的幼虫。微小的雄性的顺从在edriolydnus身上更加彻底,它附着于雌性的厣下,没有自身的消化管,它的作用仅仅是繁殖。但在所有这些例子中,雌性也像雄性一样顺从,因为雌性受物种的控制;如果雄性受它的配偶束缚,它的配偶也同样受束缚,要么是束缚于寄生状态中吸取养料的活机体,要么是束缚于一个养料底层;雌性以产生卵子来自我消耗,而微小的雄性给卵子授精。生命呈现出更复杂一些的面貌时,个体自主初具规模,把两性结合在一起的联系松懈了;但在昆虫中,两性还紧紧附属于卵子。结合的一对雌雄往往就像蜉蝣那样,在交配和产卵以后立即死亡;有时,像轮虫类动物和蚊虫那样,缺乏消化器官的雄性在授精之后便死亡,而雌性能够吸取养料,生存下去,这是因为卵子的形成和产卵要求多一点时间;一旦后代的命运得以确定,母体便消亡。在大多数昆虫那里,雌性具有特权是因为授精一般来说是一个很快的过程,而排卵和卵子孵化要求长时间的工作。在白蚁中,填满糊状物的巨大蚁后,每秒产下一卵,直到产完卵,被无情地杀死,和那些附着于它的腹部、随着卵子排出给卵子授精的微小雄性一样,也是奴隶。在蚁巢和蜂巢构成的母权制中,雄性是讨厌鬼,每一季都要被杀死:所有雄性蚂蚁在交配飞行时都离开蚁巢,飞向雌性;如果它们找到雌性,并进行授精,便精疲力竭,马上死去;否则,雌性工蚁不让它们返回,在巢前把它们杀死,或者让它们饿死;但受精以后的雌性有一个不妙的命运,它孤独地幽居地下,往往在产下第一批卵后便精疲力竭地死去;如果它成功地重建一个蚁巢,就要在其中封闭地不停产卵十二年;性能力萎缩了的雌性工蚁能活四年,其生命完全用于抚养幼虫。蜜蜂也是一样,在交配飞行中赶上蜂后的雄蜂肚子穿裂,跌落地上;其他雄蜂在返回蜂巢时受到迎接,在蜂巢过着悠闲而拥挤的生活;在冬季来临时,它们被处死。流产的雌性工蜂以不停地工作来换取生存的权利;蜂后事实上是蜂巢的奴隶,它不停地产卵;老蜂后死后,好几只幼虫获得充足养料,以便能够继位,第一只孵出的雌蜂杀死在摇篮中的其他幼虫。雌性大蜘蛛在囊里携带着卵子,直至卵子成熟;它比雄性大得多,也强壮得多,在交配后,它有时把雄性吞噬掉;可以观察到螳螂也有同样的习惯,雌性的吃人神话凝结在螳螂周围:卵子将精子去势,螳螂杀死它的配偶,这些事实也许预示着雌性去势的梦想。但实际上,螳螂是在囚禁的状态才表现得如此残忍的,而在食物相当丰富的自由状态,它很少将雄性当饭餐;它吃雄性,就像孤独状态的蚂蚁常常吃掉它的几只卵那样,是为了获得产卵和延续物种的力气。在这些事实中看到“性别斗争”的预示,将如此这般的个体置于互相争斗之中,这是胡言乱语。无论在蚂蚁、蜜蜂、白蚁中,还是在蜘蛛或螳螂中,都不能说雌性奴役和吞噬雄性,是物种通过不同的途径吞噬两者。雌性活得更长,似乎更为重要,但它并不具有任何自主性;产卵、孵卵、照料幼虫,组成了它的整个命运;它的其他作用完全或者部分退化了。雄性则相反,开始形成个体的生存。它往往在授精时比雌性表现出更多的主动性;正是它去追求雌性,攻击雌性,触摸雌性,抓住雌性,硬要与雌性交配;有时,它必须同其他雄性搏斗。相应地,行动、触觉、攫取的器官往往在雄性身上更加发达;许多雌蝶是无翅的,而雄蝶是有翅的;雄性色彩多样,有鞘翅,有爪子,有更发达的刺;有时,这种丰富性伴随着无用的过分色彩缤纷。在短暂的交媾之外,雄性的生命一无所用,无理由存在下去,与雌蜂的勤奋相比,雄蜂的懒散是令人注目的特权。但这种特权是不合常规的;雄性往往以自己的生命去偿付这种无所事事,而独立在其中开始形成。将雌性当做奴隶的物种要处罚雄性,雄性想逃避物种,便被物种残暴地消灭。

在生命更加高级的形式中,繁殖变成异质机体的生产;它具有双重的面貌:维系物种的同时,它也创造新的个体;这革新的一面,随着个体的特殊性确定下来而确立。令人注目的是,延续物种和创造新个体分为两个时刻;这种分化在卵子受精时已经显示出来,出现在整个生殖现象中。并非卵子的结构本身要求这种分化;雌性和雄性一样,具有一定的自主性,它同卵子的联系松懈了;雌性的鱼类、两栖类、鸟类不是只有一个腹腔而已;母体与卵子的联系越是不紧密,动物生育就越不需要全神贯注,双亲与后代的关系就越有不确定性。有可能是父亲担负起维持新孕育的生命,在鱼类中这是常见的。水是能够承载卵子和精液并保证两者相遇的因素;水栖动物的授精几乎总是在体外进行的;鱼类不交配,至多某些鱼漂浮着互相摩擦,以便互相刺激。母亲排出卵子,父亲排出精液,它们的作用是相同的。没有理由让母亲而不是父亲承认受精卵是属于自己的。在某些物种中,受精卵被双亲抛弃,孤立无助地发育;有时母亲为它们准备好一个巢;有时它在受精后还监护它们;但往往是父亲负责照料它们,它一让卵子受精,便把企图吞噬卵子的雌性驱赶得远远的,它捍卫受精卵,粗暴地驱赶一切接近的东西;可以举出例子,有些雄性放出一些包裹一层起隔绝外界作用的气泡,构成一种保护巢;雄性还往往在嘴里孵化受精卵,或者像海马在肚子的皱褶里孵化受精卵。在两栖类中可以观察到相同的现象:它们没有真正交媾;雄性抱住雌性,通过搂抱激发产卵,随着卵子从泄殖腔逸出,雄性排出精液。往往—特别是所谓的“产婆蟾”—是父亲用爪子缠住一串受精卵,把它们带走,并保证孵化。在鸟类中,雌性体内卵子的形成相当缓慢,卵子相对较大,排出相当困难;卵子同母亲的关系远胜过同父亲的关系,父亲在迅速交媾时让卵子受精;一般来说是雌性孵化受精卵,随后守护幼雏;但父亲常常参与筑巢、保护和养育幼雏;有些相当罕见的情况—比如麻雀—是雄性孵化和养育幼雏。雄鸽和雌鸽在它们的嗉囊中分泌出一种奶来养育幼雏。引人注目的是,在父亲起养育作用的所有情况下,当雄性致力于养育后代时,精子停止产生;雄性关注于维持生命时,便不再有激起生命新形式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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