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And the winner is la vie and the winner is l'amour

34And the winner is la vie and the winner is l'amour

00:00
15:05

“谁干的,谁?!谁有这个胆子?那个混蛋是谁?!!”

三岛走出房间,眼珠转得像飞碟。他扎紧了那件腹部绣着红叉的和服上衣的腰带。

他分开两腿,手握军刀。刃口锋利无比,寒光逼人(不是橡胶的)。这是他从饭厅橱柜上取下的刀。

他喝干了一杯米酒。他脚穿方格碎花莫列顿呢拖鞋,站在楼梯口,气势汹汹,像一个准备进攻的日本武士。甚至说起了日本话:

“Ki a fé sa ki?!”

他问是谁干的,谁?可却径直朝若无其事地表演着木偶的阿朗冲过去。吕克艾丝赶紧放下本来平放在额头上的两手,过去挡住她的丈夫:
“又出什么事了,亲爱的?!”

她的丈夫挥舞着大刀向阿朗砍去。阿朗一溜烟地从父亲胯下逃走,爬上了楼梯。

“啊哈!……”

杜瓦什先生转身追赶。爬上楼,阿朗没有躲回卧室以及其他房间,而是打开了左侧的小门——那扇连接通往小楼的螺旋楼梯(教堂钟楼?清真寺的尖塔?还是……?)的门。他父亲在滑溜溜的石阶上追赶他。军刀碰到墙壁铿铿作响,火星四射。他怒吼道:

“哪个混蛋在政府官员的鸡尾酒里放了笑气?”

母亲料想丈夫准会杀了孩子,也赶紧跑上了楼梯,手上还拎着一桶颠茄。玛丽莲喊着“妈妈!”跟了上来,还有凡桑。欧内斯特——被硫酸云雨弄得晕乎乎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发生,发生了!……”

杜瓦什先生被陡峭的楼梯折腾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他终于爬到了耸入云霄的小楼顶,家人也陆续赶到。这个地方由石块铺砌而成,圆锥形的石棉屋顶,木质屋架。墙上的雉堞形开口也许以前是为了让钟声和喇叭声传得更远。狂风不停地呼啸。玛丽莲的白色喇叭口褶裙被吹起来了,她伸手在两腿之间压住裙子。已经入夜了。巨型的中国广告牌上霓虹闪烁,照亮了小楼。杜瓦什太太把装满颠茄汁的白塑
料桶端至嘴边,威胁正渐渐靠近阿朗的丈夫说道:

“你杀他,我就死!”

“我也死!”玛丽莲边说边在下巴上系紧头盔带,配有炸药内胆的头盔是凡桑送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她握紧了雷管引线。大儿子则把一把大菜刀贴在脖子上,说:“来呀,爸爸……”

三岛气急败坏:
“要死的不是他,是我!”

吕克艾丝把毒药桶贴到了嘴边,并不放手。说道:
“你死我也死!”

“唔唔……”玛丽莲戴着头盔,声音传不出来,意思是:“我也是。”

“来呀,爸爸。”另一个疯子凡桑嘴里还嚼着煎饼,也喊道。

“唉,没完没了了?!”突然,传来欧内斯特柔和的声音,“玛丽莲,亲爱的,你就要当妈妈了!还有您,岳父大人,您死了谁来开店呢?”

“再也没有找死专卖店了!”三岛宣布道。

就像一盆凉水劈头浇下。

“为什么这么说?”吕克艾丝放下了颠茄桶问道。

“他们要把店铺关了!最迟明早,他们就要过来。”

“唔咦?(是谁?)”玛丽莲问道。

“那些昨晚被我们耍了的人……”


狂风在楼顶咆哮,飕飕地滑过墙边。阿朗后退了几步,他父亲向前逼近,说道:


“在电视直播中,政府总理做完个人检讨后,就拔开‘沙漠商人’的盖子,吸了一口。所有的部长和书记都照做了。确实是惩罚,没人死掉。他们全都爆发出一阵大笑,每个人都狂笑着轮番曝料自己的童年丑事。‘我,’财政部长说道,‘在乡下外婆家度假的时候,她每天早上都往我的床上扔一条蝰蛇叫醒我。好吧,实际上是一些死蛇,但我真怕呀!回到忘教城之后,我口吃得厉害,还尿裤子。喔!又来了……大厅里马上闻到了一股尿味。‘我,’防务部长说道,‘有人对我说:闭上眼张开嘴。我还以为要给我吃糖呢,没想到却把兔子屎塞到我嘴里!喔!……’然后他开始像一只野兔似的满地打滚,上蹿下跳。‘我记得十一岁的时候,人们不让我摘树篱上的花儿,说这是雷公的花朵,摘了雷电就要劈死我。跟你们说这个,是因为以前斜坡上还有花!哈哈哈!而现在,自从我升为部长,再也没有被雷劈死的危险了,喔喔喔!因为再也没有野花了!’然后,他大笑着大把拽扯自己的头发:‘我有点爱自己,疯狂地爱,一点不爱!’我跟其他观众一样目瞪口呆,扫掉落在我袖子上的部长的头发。‘我呢,有一次……’总统笑出了眼泪,最后说道,‘一个叔叔把我关在一个装白薯的大袋子里,放在马车上,然后快马加鞭地出发了。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中我被抛了下来,跌在路边,还装在木薯袋里!啊!他们本该让我自生自灭的。喔!……我也就不会带领你们住进沙漠了。喔!喔喔喔!’这一则疯狂的电视新闻,导演本应该马上切断直播的,可是工作室的摄影师也在捧腹大笑。他们的立体全真摄像机咯吱咯吱地把各个角度都拍了下来。人们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一
切都是因为一个坏蛋……让政府首脑们吸了笑气!是不是,阿朗?!”他转向阿朗,霓虹广告在他眼底闪烁。

十一岁的孩子后退了一步,说道:
“可是爸爸,我当时不知道呀!我脸上戴着妈妈的防毒面具,没注意。我以为一直放在原处的瓶子里是‘沙漠叹息’,却忘了我们已经换了供货商……现在,是‘扑哧一笑’给我们送货……”

父亲握紧军刀,举步向前,刀尖对准了和服上的红叉。脑袋上的汗珠五光十色。他妻子也上前几步,准备喝下一升半颠茄。玛丽莲呢,黑头盔罩住了整颗头,像一只可怕的苍蝇。她穿着超性感的梦露服,盲目地走上前,握紧了两根引线。至于艺术家凡桑,这个苦行僧也被广告照得通亮,神情可怖,打着饱幅,在颈部动脉鲜血喷薄而出之前,已经饱餐了一顿。

在风雨欲来之时,看见家人将要陈尸面前的疯狂景象,阿朗恐慌地后退了!一个药品广告让气泡升到了禅"大楼的第四楼。阿朗不能接受这样的场面,摆摆手说道:“不,不,你们别这样……”他后退着,身体晃了起来。

一个四仰八叉,他掉下去了!吕克艾丝、三岛、玛丽莲、凡桑,还有欧内斯特,放下了手中的一切——颠茄桶、军刀、菜刀——赶紧奔向窗口。玛丽莲还戴着面具,什么都看不见,问道:“怎样了?”她的守墓人解开系带,回答他说:“阿朗掉了下去。”

“啊?!”

但他并没有粉身碎骨地摔在贝内戈瓦大街上!他挂在离窗口一层远的一个小屋顶边上,右手拽着一根锌管,可铆钉正在一颗一颗崩落。他左肩往下坠着,将他的手臂往下拉。锌管开裂了,倾斜了,阿朗又落下去一点。就在快要要折断的时候,一卷白色的长绷带垂了下来。凡桑解开了绷带!他解开了捆绑脑袋上的超长的弹性绷带,迅速从窗口放了下去。就在锌管松裂坠落的那一刻,阿朗抓住了绷带。锌管弹落在人行道上,像坠入了无底深渊。父母和姐姐惊讶无比,回头看着凡桑。凡桑正奋力拽着一头吊着阿朗的绷带。“快,帮帮忙啊。”三岛、吕克艾丝、玛丽莲、欧内斯特一起过去帮凡桑拽绷带,慢慢地,生怕绷带断裂。阿朗一寸一寸地往上升。十只手齐心协力,小心翼翼地把他拉回身边。快了,轻盈的孩子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他们再把拉上来的弹性绷带放下去,两条,三条,以保证厚度和安全。

“真吓人啊。”吕克艾丝说道。

“幸好你在,老大。”三岛叹了口气说道。

“头再也不疼了!”凡桑喜出望外地说道。

“我们的孩子就叫阿朗吧,”玛丽莲泪汪汪地说道,“要是女儿,就叫阿朗娜。”

欧内斯特表示同意。小杜瓦什上来了,上来了。他看着一张张俯身注视他的脸,爸爸、妈妈、姐姐、哥哥,还有半个姐夫。三岛笑了:

“不管怎样,即使政府把找死专卖店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用这段时间卖面具挣来的钱,我们有足够的资金把街对面的‘弗朗索瓦·瓦岱尔’盘下来,并改名为‘这里,比对面好’。我们要开……”

“煎饼店?”凡桑问道。

“如果你愿意的话!”杜瓦什先生乐了。他的小儿子,自打出生那天起就从没见过父亲像现在这么开心。

大儿子也容光焕发,往上拉着绷带,说道:

“我不画骷髅头了——时间长了有碍身心健康——我要做像阿朗的圆脸蛋那样的煎饼,两只会笑的眼睛,一个大大的笑脸。煎饼周围,我要用大汤勺浇出金色的卷发,在脸上撒上巧克力粉当做雀斑。就算是没有胃口的人也愿意压在床上的玻璃板下,相信美好事物的存在。”


“喔,喔,这就是幸福!……”吕克艾丝唱起歌来,她的小儿子以前从没听过她唱歌。

孩子一只手拽着,上来了。只有三米了。在他浅色毛衣和裤子的背后,映照着汉字。阿朗拽着绷带,既没有求救,也不曾对他们的过往埋怨或惊恐,静静地看着他们。他们每个人的幸福,对未来的信仰以及脸上绽放的笑容,就是他一生的杰作。还有两米,他姐姐笑逐颜开。杜瓦什太太看他一点点靠近,似乎看见了妈妈突然出现在学校的操场上。阿朗的任务完成了。他松了手!



以上内容来自专辑
用户评论
  • 休闲式浪漫

    这本书,我拖了好久好久才终于下定决心要完结它。我的内心是非常舍不得结束的,因为我一直在逃避故事的结局。 我太喜欢作者塑造的“阿朗”这个角色了,我好舍不得阿朗,我不希望阿朗松开了手。 时隔多年,我再看这本书。我觉得我可以去面对这个结局了。因为在我的内心里,我对它有了另一层区别于之前的解读。 谢谢它带给我的感悟和力量,也非常谢谢有听众和我一样喜欢这个故事。 来日方长,祝愿大家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