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我明白

“我明白，我非常明白，我完全明白！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在我生病期间一切都变了，我再也不认识这里，就像母牛找不着长大的小牛犊！”

三岛恢复得差不多了。他穿着格子衬衣和背心，头戴一顶画着彩色圆圈的纸板锥形帽，下巴上系着皮筋，一个神情严肃的男人疑惑地看着他。三岛对他解释说：

“但是，我有办法让一切恢复原样。我早就打算组织一次环球航行。有去无回！……挑选世界各地最不安全的航空公司，最不可靠的飞行员。‘不畏死’公司已经招了二十多个——那些服用镇静剂的、脾气暴躁的酒鬼，即使驾驶飞机也不例外。他们在尽力为我们办事。每一次转机，乘客们都将登上一架问题飞机，可能死于撞山，沉海，跌入沙漠，坠落城市……乘客不知道自己将在地球的哪一个地方死去。而且，我们换了供货商……”

“您不该抱怨，”跟三岛说话的人说道，“因为生意似乎出奇的兴隆……”他看着鱼贯而入的客人说道，嘴里嚼着香蕉。

他们热情地亲吻吕克艾丝的面颊：“嗨，杜瓦什太太，您好吗?回到您这里真好。”这一位打扮成毒药玻璃瓶的模样，发型像瓶塞，正在给他们推荐周一的特色船型糕点——自杀羊羔、窒息牛肉、血淋鸭肉……她记在以前用来记录每日毒酒的记事板上。

她把双面货架撤到地下室，在原处放上一张长桌，以便顾客聚在一起商讨地球未来的解决之道。“要解决沙漠化问题，”其中一个说道，“就应该把沙子转变为一种对人类有用的原材料，就像人类利用森林、煤炭、石油、沼气……”“也许可以把沙子压缩，高温加热，”另一个说道，“做成高密度的玻璃砖块，成为建筑必不可少的材料。”“就是！”一个女孩大声说，“这样每栋楼、每座桥或者其他建筑都将是个小小的胜利。”“地球上受灾最严重的地区有可能变成最富裕的。棒极了！”

“我要把这些想法都记下来了，”阿朗身着阿拉丁服装，在桌子一头兴奋地说道，“一切问题都有解决办法了，不应该绝望。”

听到这些，三岛心里一震。

越来越多的人喜欢来这里碰面，聊天。如今，找死专卖店被他们称为MDS（找死专卖店的首字母缩写），就像MJC（青少年文化宫的首字母缩写）。三岛吓得目瞪口呆，守在他的老位置上，对一个神情严肃的男人说道：

“我要装一个信箱，让寻死的人留下一封信来解释他们的行为。好主意，不是吗?自杀者的父母、朋友，如果他们有的话，不就可以来查询信件了吗?也许，有可能，他们在逛店铺的时候，也会想买一些给自己的东西。还有促销周：像绳索周呀，等等。碰上情人节，则买二送一。”

滋润柜台那边，玛丽莲打扮成性感迷人的卡拉包丝仙女"，用魔法小棍碰碰顾客，说道：“噢，您死了！”一旦接触，小棍就闪闪发亮，绿光四射。所谓的自杀者则装作痉挛抽搐的样子在地板上打滚。三岛心乱如麻，默默地忍着，毕竟是十二欧元的Death Kiss……简直乱弹琴，什么吻都没有！！

他把勒在下巴上的皮筋扯掉，说道：

“我女儿怀了守墓人的孩子。她要生孩子了，您注意到了吗？”

男人回答道：

“您自己呢，生了三个孩子，不正说明您留恋生活吗?”

“仨孩子……至于第三个……唉……”三岛无奈地说道。我还想在大儿子没被小儿子彻底改造之前，把一个构想变成现实。一个可以套在头上的金属圈，圈上后脑勺部位有一个活动小支架，架上绑一块放大镜。戴上头圈，自尽者将暴晒而死。只要坐在没有遮蔽的地方，然后调整放大镜，聚焦。头发最先开始燃烧，如果保持不动，焦点将把头皮烧掉，然后是头盖骨。收尸的时候，将发现死者后脑勺的大黑洞散发

着焦味……但现在这已不能实现了，唉！您看——我大儿子——曾那么让我为之骄傲，看看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以前悲观厌食，神经紧张，现在发现了一个新嗜好，您知道是什么吗?煎饼！不瞒您说……他现在从早到晚吃个不停。”

凡桑的脸圆滚滚的，短短的红胡须，眼神仍然狂躁不安。他头绑绷带，穿一身印有白骨的黑色紧身连衣裤，像个死神。他正在一个大碗里和面，看着父亲过来拍了拍他的小肚子：

“都有小肚子了，这个瘦排骨！”

接着，三岛又转身对那个男人说：

“您知道我不缺想法。我只是病了几天——但是，就这几天足以让家里其他人背叛了我，都是因为那个总是高高兴兴，那个乐观派的影响……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您看看：一次性手枪只能放空枪，毒糖果只能蛀牙。至于上吊的绳子，如果跟您说……日本军刀成了苍蝇拍。”

“确实，那我们的买卖呢?……”那个男人是一个肩负某项特殊使命的官员，担心地问，“这事关区政府成员的集体自杀！不能给他们提供苍蝇拍吧。”

“您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您刚才提到‘沙漠商人’，那现在还有四十个人的用量吗?”

三岛呼唤他打扮成毒药瓶子的妻子。她正在会议桌旁，倾听那一堆“我们可以”、“我们只要”、“我们要做这个，做那个”……

“吕克艾丝！工作间里还有颠茄，恼人浆和沙漠叹息吗?”

“做什么用?”

“做什么用……”三岛对政府特派员叹了口气，“我向您保证，有时候她脑子掉链子……”

然后，他又提高嗓门对妻子喊道：

“政府官员因为无能和犯罪，决定今晚在电视直播中集体自杀！你能给他们准备需要的东西吗?”

“我去看看有什么东西！能帮帮忙吗，阿朗？’

“好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