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贾雨村不学无术

各位好，我是张十五，今天我们继续《红楼梦》的话题。前两期讲了甄士隐，本期开始说贾雨村。

甄、贾二人同为全书重要的线索人物。甄士隐寓意“真事隐去”，背后有真实的影射，从《好了歌》的两句“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可以推知他的原型是曹頫。贾雨村寓意“假语存焉”，却是完全杜撰，并无原型可以参照。

历来，很多专家学者研究过贾雨村的原型，说他是康熙朝官员高士奇或佟赋伟者有之，说他是雍正、乾隆两朝的官员、画家董邦达者也有之，但这些说法都不可信。因为贾雨村不学无术，和高士奇、董邦达等博学多才的人物毫无可比性。

为什么说贾雨村不学无术？从他的中秋对联和七绝就可窥知。

先说对联，“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贾雨村也是个读书人，本待进京求取功名，但无奈淹蹇葫芦庙中，空有抱负，却无出路。恰好在中秋之夜他做成这一对联，抒发内心愤懑。

其中的上联，出自《论语・子罕》。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孔子的弟子子贡将老师比作美玉，说这块玉应当用匣子收藏起来呢？还是求取好的价钱卖掉呢？这是他在问孔子，应当退隐呢，还是应当出仕？孔子明确告诉他，要出仕从政，但不应该主动请求当政者给机会，而应该耐心地等待机会。求与待之间，明白显示出了圣人对从政的取舍态度。

贾雨村是读书人，《四书》是科举必考的内容，他自然明白求与待的价值取向，但他仍然想去求。这说明他读圣贤书，完全没有入心，层次太低。

下联出自一本叫《汉武洞冥记》的志怪小说，传说汉武帝元鼎元年，有神女留下一只玉钗。昭帝时，有人偷偷打开收藏玉钗的匣子，结果玉钗化作一只白燕飞升上天。贾雨村热衷于功名，但用一则俗艳的传说来比喻功名，格调太低。

所以说，这一对联是非常俗滥的，显示出贾雨村胸襟狭小。

再说七绝，“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此诗起句平平，农历每个月的十五日都会有满月，诗句根本没有传达出中秋的信息，文字没有落脚点。承句露怯，书中记载，甄士隐是在自己的书房内设下宴席，邀雨村同饮。从前文可知，士隐的书房是在一楼。请问，一楼外怎么可能有栏杆？雨村不能道眼前之景，这是他诗才浅薄的明证。转句、合句历来被奉作经典，雨村假想自己登第之后，一举成名天下知，但情感抒发太过狂妄，有失温柔敦厚的诗教。特别与前面平庸的诗句连成一体，就像一个无知无识的文人在高呼呐喊，徒能惹人齿冷而已。

中国的古典诗词，很大程度上是学问诗词。你肚子里有多少积淀、多少学识，决定了你作品的下限。从贾雨村的中秋对联、七绝来看，他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物。

当然，没有学问，不代表没有才干。关于贾雨村“才干优长”的话题，我在后面的讲解赏析中会提及。感谢收听本期“张十五细说《红楼梦》”节目，我们下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