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杨版资治通鉴文稿
公元前二七年.甲午
1春季,匈奴汗国(王庭设蒙古国哈尔和林市)右皋林王伊邪莫演朝贡之后,将要回国,忽然声称:“就此归降,请求政治庇护,如果不接受,我就自杀,誓死不回匈奴。”负责招待的西汉政府官员,据实奏报。西汉王朝(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皇帝(十二任成帝)刘骜(本年二十六岁)交付高官会议讨论。有人认为:“应该依照前例,对投降的匈奴官民人等,一律收容。”特级国务官(光禄大夫)谷永、参议官(议郎)杜钦,则认为:“自从西汉王朝兴起,匈奴汗国一直是北方的灾害,所以才悬赏‘爵位’跟‘黄金’,鼓励他们投降。而现在,匈奴汗国的单于,已屈膝顺服,作为汉朝北方屏障,派人进贡,毫无二心。汉朝跟他们交往,也应该跟从前不同。既然接受单于报聘朝贡的诚意,却又收纳他们国家的叛徒。为了贪图一个人,而失掉一个国家;为了一个犯罪的臣僚,而断绝一个仰慕仁义的君王。尤其,还有一种可能性,匈奴汗国复株累若鞮单于(十五任)挛鞮雕陶莫皋,刚刚即位(参考前三一年),本打算继续依靠汉朝,不知道汉朝的立场是否改变,秘密指派伊邪莫演,假装投降,用以观察情况的吉凶。汉朝如果接受,恩德就发生亏损,且使一心向善的单于沮丧,被迫与汉朝疏远,不再相信汉朝边塞官员(认为边塞官员从中捣鬼)。而且更有一种可能,某些野心家利用这种手段,离间两国君王之间的感情,使两国再结怨恨。如果给予伊邪莫演政治庇护,正好跳进他们的圈套,使他们把责任加到我国头上,理直气壮地对我们责备。这正是边境‘安’或‘危’,军事‘动’或‘静’的契机,不可以不特别慎重。我们的意见是,不如拒绝,显示我们对匈奴汗国的信义,消灭诈欺的阴谋,安抚亲近汉朝的决心,这样才符合我国的利益!”晋见奏报。
刘骜采纳这项建议。派皇家警卫指挥官(中郎将)王舜,调查讯问,伊邪莫演忽然改变态度,说:“我一时不能控制,胡说八道罢了,你们怎能当真?”最后把他护送回匈奴汗国。匈奴汗国仍维持他的官职,但不准他再接见汉朝使节。
2夏季,四月,楚国(首府彭城【江苏省徐州市】)降下冰雹,大的犹如饭锅(可怕的天灾,死伤定很惨重)。
3改封山阳王(首府昌邑【山东省金乡县西北昌邑】)刘康(十一任帝刘奭子)当定陶王(首府定陶【山东省定陶县】)。
4六月,刘骜把他的五位舅父,全都封侯。计:王谭封平阿侯、王商(王家班)封成都侯、王立封红阳侯、王根封曲阳侯、王逢时封高平侯。五人在同一天中封侯,世人称“五侯”。皇太后王政君的娘亲李女士,曾再嫁河内(河南省武陟县)人苟宾,生了一个儿子苟参。王政君引用田蚡的故事,也要封苟参侯爵(田蚡跟王娡【七任帝刘彻的娘】也是同母异父姐弟,参考前一五一年)。刘骜说:“封田蚡已经不合正规了。”只任命苟参当宫廷随从(侍中)、水利总监(水衡都尉)。
五位舅父,同时封侯,把西汉王朝开山老祖刘邦所订的“非有功不得封侯”制度,一举摧毁。一种崭新的、裙带关系照样可以封侯的制度,代之而起;西汉王朝政权开始滚下悬崖。对一个强大的政权而言,除非君王亲自下手,没有人能摧毁它,现在,君王已亲自下手,西汉王朝就毫无生存机会。
5最高监察长(御史大夫)张忠,弹劾说:“首都长安特别市长(京兆尹)王尊,残暴倨傲。”刘骜下令免除王尊职务。晴天霹雳,官民惋惜。湖县(河南省灵宝县西)乡村教育官(三老)公乘兴(公乘,本文官十三级名称,祖先用来做姓)等,上书刘骜,为王尊辩护,说:
“王尊治理京师,在艰难环境中,推动工作,整理混乱的市政,铲除凶暴,禁止奸邪,成效的明显,从来未曾有过。所有著名的民兵司令(都尉),都不能及。后来虽然由代理而实任,却没有受到任何特别的奖赏。可是,最高监察长(张忠)却指控王尊:‘伤天害理,使我为国家担心。王尊并没有执行皇帝诏书的意思,诚如《尚书》形容的:言论善良,行为险恶,外貌好像恭谨,实际上傲慢欺天。’
“所以有如此恶毒的指控,由于总监察官(御史丞)杨辅跟王尊之间,有私人仇恨,利用职权,建议最高监察长,东拼西凑,罗织成那份奏章。存心诬陷,我们十分痛心(杨辅性情阴险,喜欢用法律条文陷害别人,当过王尊的秘书。有一次,杨辅乘夜拜访王尊的一位奴仆,发生冲突,那位奴仆在愤怒中抓住杨辅的头发,猛打他的耳光。王尊的侄儿王闳,更拔出佩刀要格杀杨辅。杨辅迁怒到王尊身上,必欲报复)。王尊素来廉洁自爱,全身献给国家。为了执行职务,不畏惧宰相将军;诛杀恶霸,不畏惧豪杰强梁;逮捕难以制伏的盗匪,解除中央的忧患(指傰宗事,参考前二九年),功勋十分明显,政令纳入正轨,威信建立,是国家难得的治安人才和重要干部。
“然而,一夕之间,王尊陷入仇人之手,被诬陷的文字,严重伤害。既不能因功赎罪,又不能在公堂之上陈述他的冤屈。却因仇家的片面之词,受到共工所受的恶名(最高监察长在弹劾奏章上,引用《尚书》上的话,是黄帝王朝六任帝伊祁放勋在位时,宰相姚重华攻击政敌共工的用语),无法分辩。王尊在首都秩序混乱,盗匪横行之时,被征召入朝,担任部长级(卿)官员(二千石)。盗匪现已铲除,大奸巨猾,也都伏法,却被指控奸巧谄媚,霎时罢黜。同样是一个人,只不过三年之间,一会儿贤能,一会儿奸佞,岂不难以理解?
资治通鉴原文
孝成皇帝上之上河平二年(甲午,公元前二七年)
春,伊邪莫演罢归,自言欲降:“即不受我,我自杀,终不敢还归。”使者以闻,下公卿议。议者或言:“宜如故事,受其降。”光禄大夫谷永、议郎杜钦以为:“汉兴,匈奴数为边害,故设金爵之赏以待降者。今单于屈体称臣,列为北籓,遣使朝贺,无有二心。汉家接之,宜异于往时。今既享单于聘贡之质,而更受其逋逃之臣,是贪一夫之得而失一国之心,拥有罪之臣而绝慕义之君也。假令单于初立,欲委身中国,未知利害,私使伊邪莫演诈降以卜吉凶,受之,亏德沮善,令单于自疏,不亲边吏;或者设为反间,欲因而生隙,受之,适合其策,使得归曲而责直。此诚边境安危之原,师旅动静之首,不可不详也。不如勿受,以昭日月之信,抑诈谖之谋,怀附亲之心,便!”对奏,天子从之。遣中郎将王舜往问降状,伊邪莫演曰:“我病狂,妄言耳。”遣去。归到,官位如故,不肯令见汉使。夏,四月,楚国雨雹,大如釜。
徙山阳王康为定陶王。
六月,上悉封诸舅:王谭为平阿侯,商为成都侯,立为红阳侯,根为曲阳侯,逢时为高平侯。五人同日封,故世谓之“五侯”。太后母李氏更嫁为河内苟宾妻,生子参;太后欲以田分为比而封之。上曰:“封田氏,非正也。”以参为侍中、水衡都尉。
御史大夫张忠奏京兆尹王尊暴虐倨慢,尊坐免官;吏民多称惜之。湖三老公乘兴等上书讼:“尊治京兆,拨剧整乱,诛暴禁邪,皆前所稀有,名将所不及;虽拜为真,未有殊绝褒赏加于尊身。今御史大夫奏尊‘伤害阴阳,为国家忧,无承用诏书意,‘靖言庸违,象龚滔天。’”源其所以,出御史丞杨辅,素与尊有私怨,外依公事建画为此议,傅致奏文,浸润加诬,臣等窃痛伤。尊修身洁己,砥节首公,刺讥不惮将相,诛恶不避豪强,诛不制之贼,解国家之忧,功著职修,威信不废,诚国家爪牙之吏,折冲之臣。今一旦无辜制于仇人之手,伤于诋欺之文,上不得以功除罪,下不得蒙棘木之听,独掩怨雠之偏奏,被共工之大恶,无所陈冤诉罪。尊以京师废乱,群盗并兴,选贤征用,起家为卿。贼乱既除,豪猾伏辜,即以佞巧废黜。一尊之身,三期之间,乍贤乍佞,岂不甚哉!
就我个人的观点,不接受匈奴右林王的投降是正确的! 这个人突然宣布投降这个事,本身就很有问题!因为一般一个有些权力的人要投降,都会私下和对方进行通气的!何况他还是在朝贡的时候,地点又是在汉朝的都城,私下沟通一下应该不难!如果匈奴单于对他有戒心,要严密控制他的话,他也应该不能进入朝贡的队伍! 没有任何私下沟通就突然跳出来说要政治避难,其实是把烫手山芋扔给了汉朝政府!如果接受了,给了封赏,那不光得罪已经投降的匈奴,而且恐怕还会有后来者!所以不接受才是最适合的选择!后来事实证明,这个人也没有自己宣称的要自杀,反而唾面自干! 如果是以前的匈奴,这个投降肯定是要收的!但是对于顺从的匈奴,莫名其妙的投降算了
对待对待降将的态度,再次暴露中国传统儒家官僚的无能,无论是内政外交只会用简单的二元论处理问题,从没有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治理国家永远会有个种情况发生,通过管理是国家获得最大收获是高级官僚的职责,这班废物只会推出去了事,因为他们怕屋顶的瓦砸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