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选书《末日永远不会到来（下）》03-“环保主义者”的醉翁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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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蔡书腾。今天继续为你解读谢伦贝格的《末日永远不会到来》一书。

许多人认为，竞争企业研究所（简称CEI）是美国最有影响力的否认气候变化的组织。2019年夏天，《纽约时报》通过一份晚宴的名单第一次弄清楚了谁在资助CEI。《纽约时报》发现，CEI的许多捐助者都是从事化石燃料销售业务的公司，这并不令人感到意外。这些人希望废除可能会损害他们业务的法规。

在欺骗公众和打压气候立法方面，没有一家化石燃料公司比埃克森美孚的影响力更大了。埃克森美孚公司的内部文件显示，公司早在上世纪70年代就知道化石燃料正在导致地球变暖。但埃克森美孚没有警告公众，而是向气候怀疑论者捐赠了数千万美元，以强调科学的不确定性来迷惑公众。

但是，CEI和埃克森美孚真的危害最大吗？其实不然。

2020年1月中旬，在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皮特·布蒂吉格的竞选集会上，气候活动人士举着写着“皮特从化石燃料亿万富翁那里拿钱”的标语。

抗议人士辛克莱尔-温盖特说:“我们真的很担心那些从化石燃料公司高管那里拿钱的候选人。作为一个真正关心气候变化并知道我们的生活受到气候危机威胁的年轻人，我们不能有一个从化石燃料高管那里拿钱的总统。”

辛克莱尔-温盖特向记者表示，自己是新罕布什尔青年运动的发言人，但他也是350.org的员工，该组织是由气候活动人士比尔•麦克基本发起和领导的，而350.org是由“化石燃料亿万富翁”汤姆•斯泰尔资助的，他也正在竞选总统。

斯泰尔的大部分财富来自于对三种主要化石燃料——煤、石油和天然气——的投资。2014年，《纽约时报》曾报道斯泰尔的一家公司帮助印尼的煤炭行业站稳了脚跟。

正如我们前面所讲过的，在印尼这样的贫穷国家，用煤代替木材可以对人类和环境起到积极作用。但你不能一边接受化石燃料的资金，一边又攻击其他这么做的人，更不能撒谎。

当斯泰尔宣布他将于2019年7月竞选总统时，350.org创始人比尔•麦克基本和塞拉俱乐部主席对他大加赞赏。麦克基本在推特上说，斯泰尔是一位“气候冠军”，他还补充说“他刚刚发布的气候政策真是太棒了!”

斯泰尔的慈善组织汤姆卡特慈善信托基金提交给美国国税局的表格显示，该机构在2012年、2014年和2015年向350.org捐赠了25万美元。斯泰尔可能在2013年到2020年间的每一年都给350.org捐过钱，理由是350.org在2013年以来的每一份年度报告中都感谢了斯泰尔或他的慈善组织。

自2013年以来，斯泰尔在总统竞选上花费了2.5亿美元，在影响联邦选举方面至少花费了2.4亿美元。自2012年起，斯泰尔还向塞拉俱乐部、自然资源保护委员会、美国进步中心和环境保护基金捐了钱。

2014年，麦克基本曾对《华盛顿邮报》表示，斯泰尔的大部分财富都来自化石燃料，但他对此并不担心，因为斯泰尔曾承诺要从这些投资中撤资。

同年7月，斯泰尔对《华盛顿邮报》表示，他将在当月月底之前剥离化石燃料业务，但一个月后，他的发言人向《纽约时报》承认，斯泰尔并未这么做。

斯泰尔的撒谎还在持续。2019年7月，他告诉ABC新闻：“我们投资了经济的每个领域，包括化石燃料。当我意识到这对我们的环境以及人民的威胁时，我改变了。我放弃了所有这些东西。我金盆洗手了。”

但就在几周后，当斯泰尔在一次竞选集会上被问及这个问题时，他说：化石燃料投资“可能还剩下一些残渣”。事实上，彭博新闻发现，斯泰尔在煤矿开采、石油管道以及石油和天然气的水力压裂技术上仍保留了数百万美元的投资。

这很重要吗？毕竟，350.org和其他环保组织正在使用斯泰尔的钱来支持而非扼杀清洁能源，这不挺好吗？

事实比你想象的要更复杂：350.org、塞拉俱乐部以及自然资源保护委员会等环保组织不仅接受了化石燃料亿万富翁的资助，而且它们都在试图扼杀美国最大的清洁能源——核能。

麦克基本是美国最具影响力的环保活动人士之一，正如我们前面提到过的，他成功地推动了佛蒙特州核电站的关闭，导致该州的排放量增加了16%。

但麦克基本并不是唯一一个成功迫使核电站关闭并用化石燃料替代的气候活动家。几个重要的气候激进组织，包括自然资源保护委员会、美国环保协会以及塞拉俱乐部，一直试图关闭美国各地的核电站，同时从天然气公司、可再生能源公司及其投资者那里筹集资金。

对化石燃料和可再生能源公司来说，关闭核电站是一项有利可图的业务。这是因为核电站能产生大量的电力。如果核电站关闭，数十亿美元将流向天然气和可再生能源公司。

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塞拉俱乐部和自然资源保护委员会等一直致力于关闭核电站，代之以化石燃料和少量可再生能源。他们为决策者、记者和公众撰写了详细的报告，旨在表明，未来既不需要核电站，也不需要化石燃料。然而，几乎每一个核电站被关闭的地方，都出现了化石燃料的身影。

气候活动人士的花费远远超过了气候怀疑论者。美国最大的两个环保组织美国环保协会和自然资源保护委员会的年度预算合计约为3.84亿美元，而两个最大的气候怀疑组织只有1300万美元。3.84亿美元的资金远远超过了埃克森美孚20年来给气候怀疑论组织的所有捐款，这其中就有许多来自于化石燃料企业和大亨。

2016年春天，马萨诸塞州参议员、2020年民主党总统候选人伊丽莎白•沃伦前往芝加哥，在伊利诺伊州主要环保组织“环境法律与政策中心”举办的筹款晚宴上发表演讲。该环保组织的创始人霍华德•勒纳在民主党圈子里人脉很广。从2007年到2008年，勒纳一直担任奥巴马总统的能源和环境问题高级顾问。

当时，环境法律与政策中心正试图阻止伊利诺斯州立法机构的立法，该立法将州政府给予风能和太阳能开发商的补贴的一小部分扩大到核电站。勒纳是一位长期的反核斗士，他至少在30年的时间里帮助关闭了大量核电站。

对天然气和可再生能源公司和投资者来说，任何关闭核电站的举措都是一笔好买卖。因此，当环境法律与政策中心要求那些能直接从扼杀核电站中受益的商业利益集团共同赞助其晚宴时，许多人都很乐意。

名单上最重要的公司是Invenergy，一家集天然气和工业风能开发于一体的公司。对Invenergy来说，资助环境法律与政策中心可能是其关闭伊利诺斯州核电站努力的一部分。

2012年2月，塞拉俱乐部新任执行主任迈克尔•布伦对外承认，他的组织接受了天然气投资者、水力压裂先驱奥布里•麦克伦登约2500万美元的资助。塞拉俱乐部的前执行主任经常和麦克伦登一起在美国各地旅行，宣传天然气的环境效益。新任执行主任布伦谴责了前任接受麦克伦登的资助，并声称塞拉俱乐部不再接受来自天然气公司的资金。

然而，布伦领导下的塞拉俱乐部从未停止从天然气公司收取资金。事实上，他极大地提高了从他们那里接受的金额。

例如，塞拉俱乐部从前纽约市长、彭博媒体集团的所有者、天然气的主要投资者迈克尔•布隆伯格那里获得了1.1亿美元。

那么，化石燃料集团的利益相关者以环保的名义关闭核电站的努力始于何时呢？至少可以追溯到上世纪70年代。

1979年7月1日在加州举办的一个反核音乐会上，41岁的加州州长杰里•布朗向观众发表了演讲，承诺将致力于反核运动。观众起立为布朗鼓掌长达一分钟。

多年来，布朗一直在暗中领导反核运动。

三年前，反核团体提出了一项有效禁止核能的投票倡议，而布朗的一个盟友则提出了一项立法，要求在废物贮存库建立之前，禁止新建核电站。当该州的电力公司公开反对该法案时，州长布朗威胁说，除非他们做出让步，否则他将支持更激进的投票倡议。电力公司屈服了。立法由此通过，并由布朗签署成为法律。

当圣地亚哥电力公司试图在一个名为“阳光沙漠”的项目中建造一座核电站时，布朗通过他控制的机构阻止了它。布朗在加州能源委员会的盟友认为，未来的电力需求通过燃烧石油和煤炭就能够满足。

加州能源委员会一名即将离任的专员认为该机构故意低估了未来的电力需求。这名男子指责布朗和他的盟友“故意试图阻止该州使用核能。”

布朗的行为激怒了他的民主党同僚，他们认为核电站将在未来几十年内提供廉价、无污染的电力。一名州议会成员指控道：阻止阳光沙漠核电站的行动是“州长出于自己的私心精心策划的”。

布朗对他所取得的成就感到自豪。他曾对记者说，“是我阻止了阳光沙漠核电站的建设。”

1976年到1979年间，布朗和他的盟友摧毁了诸多核电站。这些核电站如果建成的话，加州今天几乎所有的电力都来自于零污染的核电站。

大多数人认为杰里•布朗反对核能的运动完全是出于公心。他毕竟是一位环保主义者，积极参与气候变化和反核武器事业。

事实可能要复杂一些。

20世纪60年代末，印尼政府请杰里的父亲老布朗帮助印尼国家石油公司进行资本重组。老布朗曾在50年代末60年代初担任加州州长。

为了换取老布朗的服务，印尼国家石油公司给了他在加州独家销售印尼石油的权利。

印尼石油的特别之处在于它比大多数美国石油含有更少的硫，因此产生的二氧化硫也更少。新的空气污染法规意味着印尼石油将在加州享有垄断地位，布朗家族一直努力确保这一垄断地位。

有人发现了老布朗与印尼石油的关系。他证实老布朗的女儿凯瑟琳•布朗继承了她父亲的一部分石油财富。

刚成为州长不久，杰里•布朗就采取措施保护他家族在加州的石油垄断地位。布朗任命他的前竞选经理为加州空气资源委员会主任，该委员会改变了一项空气污染监管规定，导致雪佛龙撤销了一家炼油厂，这家炼油厂原计划将阿拉斯加的石油引入加州市场，这将与布朗家族的石油业务产生竞争。与此同时，杰里•布朗的另一位政治助手、加州能源委员会主席开始向该州的电力公司施压，要求它们多烧石油，而不是改用核能。

接下来，杰里•布朗把盖蒂石油财富的最高投资经理晋升为州高级法院法官。这位盖蒂公司的经理曾在老布朗担任州长时为他筹集过政治捐款，后来又为杰里•布朗筹集过政治捐款。成为高院法官之后，这位盖蒂公司的经理游说并通过立法，保护盖蒂石油家族的财产免于征税。

布朗的石油和天然气业务还延伸到了墨西哥。《纽约时报》等媒体曾报道，他与墨西哥一个强大的石油和天然气家族的领导人有商业往来，后者对布朗的竞选有所贡献。

1979年，联邦调查局调查了有关杰里·布朗1974年的州长竞选活动没有报告墨西哥石油大亨的捐款的指控。联邦调查局从民主党政客和商人那里收到了一些关于墨西哥石油大亨捐款的指控，其中一项指控说，这笔捐款与天然气和石油交易有关，墨西哥石油大亨将从中受益。

2011年至2019年，杰里•布朗再度担任了加州州长。在此期间，他的姐姐凯瑟琳·布朗担任美国最大的天然气公司Sempra的董事会成员，也是圣地亚哥天然气与电力公司的所有者。

州长布朗积极保护石油和天然气的利益。2011年，他解雇了两名州监管人员，因为他们在执行联邦水力压裂法规，以保护加州的水质。2013年，太平洋天然气和电力公司的一名说客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告诉他的老板，布朗要求加州公用事业委员会专员批准为太平洋天然气和电力公司建造一座天然气发电厂。

第二年，布朗命令加州的石油、天然气和地热资源部门勘探他的个人土地，以获得石油和天然气的使用权。该机构制作了一份长达51页的报告，包括布朗农场附近地区石油和天然气储量的卫星图像。这是明目张胆地利用政府资源为个人谋取私利，但加州的报纸记者和社论作者对这一事件只字未提。

在阿里索峡谷发生灾难性的天然气泄露事故后，布朗发布了一项行政命令，要求对泄漏原因和是否应该关闭的调查予以保密。该天然气设施属于Sempra公司，也就是凯瑟琳•布朗担任董事会成员的公司。

布朗再度担任州长之后，他和他的盟友恢复了70年代开始的关闭该州核电站的努力。2013年，圣奥诺弗雷核电站被永久性地关闭了，天然气取代了工厂的电力输出，加州的碳排放和电价由此飙升。此后，他们又着手关闭该州最后一个幸存的核电站代阿布洛峡谷核电站。

总的来说，从70年代至今，化石燃料集团的利益相关者以环保的名义、通过政治和舆论等诸多手段，推动了大量核电站的关闭，取而代之的是燃煤电厂、天然气发电厂以及小部分的新能源发电厂。那么，这些新能源电厂的表现如何呢，这个我们留待下一集再讲。这一集的内容就到这里，我们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