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第一次踏入到英格兰的时候,正是严冬时候,最短的白昼即将来临。那时候的我还是个孩子——可能是四岁,也许在四岁至五岁之间。
那次海上航行我仍然记忆犹新;那乳白色的海浪荡漾伴随着泡沫,阴沉沉的十一月的海色与天光的融合,一闪而过的海鸟和航行的船只,这一切历历在目——虽然经过岁月的打磨,但仍令人难忘。
我们来自哪里?我们曾生活在什么地方?又是什么事件促成了这次旅行?模糊的记忆使她说不清楚这些问题。她在人行道上低着头,把手指举到唇边和额头上思考着。打开她的年历,在发黄的纸张中翻看那苍白、整洁、支离破碎的记录:她读到的只有这些——我们来自这样一个地方,那里有着雄伟壮观的高楼,在白色的房屋前,到处是挺拔如塔楼的树木。那里有条平坦的、走不到尽头的大道。在这条道路上,卷起两股潮流——一股是步行者的潮流:穿着艳丽的丝绸衣裳,戴着插有羽毛和玫瑰花的帽子,披巾飘舞着,小阳伞像郁金香一样赏心悦目;另一股是轻松的、静悄悄的马车的潮流。实际上,在那条马路上一切都是静悄悄的——那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到处都是人,但并不喧闹。
我们的房间是一个地板光滑、没有铺地毯的房间,而且这栋房子里面有许多面镜子和窗户。在这幢房子里,我清楚地记得有一个大厅,在门上嵌着紫红色的玻璃,它那斑斓的反光照映在门对面的阴影中。出了这道明亮的通道口,就可以看见一个精巧的绿色花园,在那里有草坪,有许多鲜花和一棵大树。花园变得葱绿,四处都是绿叶——主要是拜高高围墙上的葡萄藤所赐——我明白那是葡萄藤,因为那一串串葡萄和弯弯曲曲的藤蔓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谁跟我们生活在一起?我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是——我与我父亲。对于他的事,我能记起一二十件,但大都支离破碎。我的父亲——当时的我叫他爸爸——这是我童年时代所受到的一切惩罚的缘由。我总是不合情理地希望经常跟他待在一起。为了做到这一点,每当负责照看我的保姆转过身去时,我就会悄悄地溜出育儿室去找他的书房。然后我就会被抓住,被摇晃着身子,有时还要挨揍,那都是我应得的。
父亲是否了解我多么珍视与他在一起的机会,这一点我不敢断言。他每天忙忙碌碌,常常外出,即使在家里时也经常和别的乡绅待在一起。不过,黄昏时他随时会到育儿室,突然走到我所坐的小椅子边,站上一会儿,他眼睛朝我看着。当我兴高采烈地伸出手臂时,他会低头把我抱在他的胸口,说道:“波莉,现在你可以下楼做爸爸的小客人了。”
父亲的谈话方式十分有意思。它很容易使我幼稚的头脑有所明了,让我天真的心灵感到兴奋。爸爸的魅力在于教育我的时候。我觉得他的性子虽有点急,对我却是很友好,但对别人就并不总是这样。我记得他既性急又严厉,但对我却从不这样。我从不惹他发怒,也从不担心他会生气。我多么想用我的小手拍拍他黝黑的面孔,站在他身边,梳理他的头发,或者把头靠在他的怀里呼呼地睡上一觉啊!
【作者简介】
夏洛特·勃朗特(1816—1855)
英国女小说家。出生在英格兰北部约克郡。主要作品《简·爱》(1847)、《雪莉》(1849)、《维莱特》(1853)、《教师》(1857)。
播讲:阿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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