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尽头 | 解读】万物皆有灵？“自然崇拜”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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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喜马拉雅的朋友，你们好，我是魏知超。

在《天才在左 疯子在右》这本书里，很多所谓的“疯子”都非常有钻研精神。他们有的热衷于探索世界的本源，有的热衷于开发人体潜能。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可能就是《生命的尽头》这个故事里的主人公了。这位主人公钻研的内容，是“生命的形式”。在她看来，像咱们人类这样的有机体生命只是千千万万种不同生命形式的其中一种而已，蚂蚁组成的蚁群可以是一种生命体，甚至连石头也可能是一种生命体。

其实呢，这样一种觉得万事万物都有生命的世界观在远古的时候是很主流的，这是人类还处在文明萌芽期的时候曾经普遍拥有过的一种观念。

这种古老的观念，叫做“自然崇拜”（natureworship）。也就是把自然景观和自然现象都当作是有生命、有意志的神来崇拜。天地日月、江河湖海、风雨雷电，这些东西在那我们那些老祖宗的眼里都是有意志、有感受，甚至有七情六欲的。

换句话说，我们的老祖宗们曾经普遍相信“万物有灵”，相信什么都能成精。

《生命的尽头》的主人公如果穿越回那个时代，那她的想法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了，因为那时候每个人都相信石头可以是活的。

只不过，那时候古人们没有生命科学的那些基本概念，他们更看重的是精神层面，看重的是“万物有灵”的“灵”这个字。

那么为什么老祖宗们曾经普遍相信万物有灵呢？

这实际上是人类智力进化的一个副产品。我们都知道人类的老祖宗很早就走上了“靠头脑吃饭”这条与众不同的进化道路。随着智力水平的暴涨，老祖宗们逐渐地开始不满足于只是傻呆呆地看着各种事情发生，他们开始去琢磨这些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呢？事情背后有什么样的规律呢？比如，一道雷忽然打下来，把一个人烤焦了，那这是怎么回事，是这个人做错了什么吗？又比如，去年还风调雨顺的，今年就到处发大水，这又是怎么了？这些事总不会凭空发生吧？

“去寻找事情背后原因和规律”，这件事当然好处多多，因为掌握了规律就可以利用规律来趋利避害嘛。能从打雷推断出马上就要下雨的人，肯定比听到打雷还要出去浪的人活得更久嘛。于是呢，热爱寻找事物背后的原因和规律，就逐渐进化成了人的一种本能。

可这时候，一个新的问题就浮现出来了——很多事情背后的原因和规律，对于古人来说，是很不好找的。打雷之后就要下雨，这是很容易总结出来的规律；但雷在什么时候会把什么样的人给劈死，这基本上就是随机的啊。偏偏在大自然里，这种很难摸清楚规律的事情还比比皆是。什么时候发洪水，什么时候下冰雹，都很难捉摸。

于是，祖先们焦虑了。他们很迫切地需要为这些看似随机的事件找到可靠的规律。找来找去呢，他们发现最简单的解决方案就是相信万物有灵。如果风雨雷电、江河湖海都像人，都有人的感情意志，那一切就都好理解啦。

为什么雷要把人劈死？因为“雷公不高兴”！这下就好办了嘛。只要拜一拜雷公，让他高兴起来，问题不就解决了吗？这一番操作做完，大家就都心安理得了。反正拜完了之后，雷公是不是真的就高兴起来了，这效果也很难验证嘛。于是，这种万物有灵的观念和一些配套的操作就一直被保留了下来，延续至今。

今天已经没什么人还相信石头能成精了，但是这种万物有灵的观念还是多多少少保留在我们的潜意识里。其中有一种表现，就是我们经常能在流行文化里看到那种“自然景观可能是一个生命体”的想象。

比如说，在上世纪70年代，英国有一个叫詹姆斯·洛夫洛克（JamesLovelock）的科学家提出一个假说，他认为地球上的整个生物圈是一个整体，它能够在整个地球的尺度上进行自我调节，这就是著名的“盖亚假说”。

这个假说虽然一直没有被主流科学圈接受，但是本身其实也没什么神秘的。但在民间流传的过程中，大家对它的理解却很快发生了扭曲。民间普遍有一种误解，很多人以为盖亚假说是指整个地球是一个巨大的生命体，各种自然现象都是这个生命体内部的生理活动。也就是说很多人以为科学家已经证明了整个地球是活的。这种误解背后，恐怕就有“万物有灵”的观念在作祟。

我们在文学作品里也经常能看到这种“大自然有生命”的想象。在《生命的尽头》这个故事里，主人公相信石头有生命，只不过呢，石头感知这个世界的速度非常慢，人的一辈子都过去了，但在石头眼里，这可能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类似的想象也在刘慈欣的短篇小说《思想者》里出现过，在那篇小说里，科学家发现恒星之间居然在光年的尺度上相互传递着类似神经脉冲的信号，于是呢，整个银河系的所有恒星就构成了一个有思考能力的大脑。同样的，这个银河大脑的思考速度也非常慢，人的一辈子对它来说只是一瞬间。

这样看来，《生命的尽头》里主人公那种有点疯狂的行为背后，其实隐藏着全人类共通的某种心理机制。虽然普通人会不太相信石头有生命，但万物有灵的信念其实埋藏在很多人的潜意识深处。

我想，这可能也就是为什么《天才在左，疯子在右》里的这些故事总是非常打动人心。

我们喜欢这些故事，不仅仅是因为精神病患者那些疯狂的表现满足了我们猎奇的趣味，更是因为我们读到这些故事时，心里经常“咯噔”一下，因为我们发现这些疯狂行为引起了我们的共鸣。

也许每个人的内心里都有一个深渊。有的人不幸，一路走进深渊，就再也不能复返；而我们只是那些幸运儿，朝着深渊走到半途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发现周围还有别的风景。我们与那些所谓疯子的区别，也许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