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期-眼泪(写给母亲 贾平凹)

第六期-眼泪(写给母亲 贾平凹)

00:00
06:12
斯琴高娃说,她喜欢把自己看成一块材料,任导演和角色去裁剪揉捏、粉碎、重塑,无论代价如何,她甘之如饴。她不喜欢千人一面的表演,更不信奉什么本色演出,在她眼中,“进剧组,就是把生命交给了角色”。这或许是她从影四十余年来,几乎没有重复的角色,总能给观众带来惊喜的原因

斯琴高娃表演上的天资是业内公认的,凭借《归心似箭》中的精彩演出,她在银幕上一炮而红。玉贞温柔贤淑的角色形象,伴随曲调悠扬的《雁南飞》深深地烙印在一代电影观众心中。就在大家都以为斯琴高娃会顺理成章继续演绎一系列隐忍、温婉的中国传统女性形象时,她却摇身一变,成了老舍笔下大胆泼辣、工于心计的虎妞。后来苦命悲情的香二嫂、幽默诙谐的姨妈、雍容大气的大宅门二奶奶、女中豪杰孝庄皇后…都成了斯琴高娃塑造的经典形象。在中国第五代女星中,斯琴高娃无疑是角色涉猎最广、也最善于将表演化于无形的一个。

有人笑她因戏而痴,她却总觉得自己和角色间有着某种无法剥离的关系。“有时候我觉得,并不是我塑造了她们,而是她们的人生际丰富了我的生命。我走过她们1的人生。收获属于自己的感悟。与其是我塑造了角色,不如说是角色度了我造就了现在的斯零高娃。


写给母亲

贾平凹

人活着的时候,只是事情多,不计较白天和黑夜。人一且死了日子就堆起来:算一算,再有二十天,我妈就三周年了。

三年里,我一直有个奇怪的想法,就是觉得我妈没有死,而且还觉得我妈自己也不以为她就死了。常说人死如睡,可睡的人是知道要睡去,睡在了床上,却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着的呀。我妈跟我在西安生活了十四年,大病后医生认定她的各个器官已在衰竭,我才送她回棣花老家维持治疗。每日在老家挂上液体了,她也清楚每一瓶液体完了,儿女们会换上另一瓶液体的,所以便放心地闭了眼躺着。到了第三天的晚上,她闭着的眼再没有睁开,但她肯定还是认为她在挂液体,没有意识到从此再不会醒来,因为她躺下时还让我妹把给她擦脸的毛巾洗一洗,梳子放在了枕边,系在裤带上的钥匙没有解,也没有交代任何后事啊。

三年以前我每打喷嚏,总要说一句:这是谁想我呀?我妈爱说笑就接茬说:谁想哩,妈想哩!这三年里,我的喷嚏尤其多,往往在错过了吃饭时间,熬夜太久的时候,就要打喷嚏,喷嚏一打,便想到我妈了,认定是我妈还在牵挂我哩。

我妈在牵挂着我,她并不以为她已经死了,我更是觉得我妈还在,尤其我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家里,这种感觉就十分强烈。我常在写作时,突然能听到我妈在叫我,叫得很真切,一听到叫声我便习惯地朝右边扭过头去。从前我妈坐在右边那个房间的床头上,我一伏案写作,她就不再走动,也不出声,却要一眼一眼地看着我,看得时间久了,她要叫我一声,然后说:世上的字你能写完吗,出去转转么。现在,每听到我妈叫我,我就放下笔走进那个房间,心想我妈从棣花来西安了?当然房间里是什么也没有,却要立上半天,自言自语:我妈是来了又出门去街上给我买我爱吃的青辣子和萝ト了。或许,她在逗我,故意藏到挂在墙上的她那张照片里,我便给照片前的香炉里上香,要说上句:我不累。

整整三年了,我给别人写过了十多篇文章,却始终没给我妈写过个字,因为所有的母亲,儿女们都认为是伟大又善良的,我不愿意重复这些词语。我妈是一位普通的妇女,缠过脚,没有文化,户籍还在乡下,但我妈对于我是那样的重要。已经很长时间了,虽然再不为她的病而提心吊胆了,可我出远门,再没有人啰啰嗦嗦地可咛着这样叮咛着那样,我有了好吃的好喝的,也不知道该送给谁去在西安的家里,我妈住过的那个房间,我没有动一件家具,一切摆设还原模原样,而我再没有看见过我妈的身影。我一次又一次难受着又给自己说,我妈没有死,她是住回多下老家了。今年的夏天太湿太热,每晚被湿热醒来,恍惚里还想着该给我妈的房间换个新空调了。待清醒过来,又宽慰着我妈在多乡下的新住处里,应该是清凉的吧。

三周年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乡下的风俗是要办一场仪式的,我准备着香烛花果,回一趟棣花了。但一回棣花,就要去坟上,现实告诉着我妈是死了,我在地上,她在地下,阴阳两隔,母子再也难以相见顿时热泪肆流,长声哭泣啊。


著名作家贯平四不仅在小说创作上成就斐然,在散文、书法上的造诣也是人所共知。尤其是散文的成就在中国当代作家中数一数二。他的散文大多取材于日常生活,充满情思和妙趣,也闪耀着哲理的火花。他多年担任《美文》主编,提倡“艺术散文”,有多篇作品入选中小学教材。这一篇《写给母亲》,在平实克制的语言中将母子情深写得痛彻心扉又温暖悠长。世上写母亲的文字何其多,贾平凹的因质朴本真而让人动容
以上内容来自专辑
用户评论
  • 听友230330413

    贾平凹(wa)

  • L拾柒y

    为啥把贾平凹(wa)读成o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