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唐勇
栎风,原名唐勇,男,1972年生,毕业于陕西教育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西安市阎良区作家协会理事、陕西省作家协会关山文学创作基地会员,陕西作家摇篮签约作家,高建群长山创作基地会员,现从事企业高级管理工作,喜好文学创作,多以散文著长,《母亲的愿望》、《分的趣事》。《淡淡玉米香,浓浓思乡情》等文被配乐朗诵后,在喜马拉雅电台等反响极佳,《躺在草垛上看星星》等文被《大秦文摘》等网络平台刊载。散文《乡趣》等在《今日阎良》报发表,有作品收录至文集《风清水绵陌上花》《清风夜雨》《中国当代经典散文选》。
卖 瓜
作者:唐勇
为了多几个收入,1985年我家种了几亩西瓜。
从先一年冬天的施肥、耕地,到第二年春天的催芽、下种,盖了地膜的瓜苗长势喜人。在经过压蔓、整枝和浇水等工序,在父母的带领下,整日辛勤地肆弄着瓜地。盼望着当年能有个好收成,多卖几个钱。
七月初,满地滚圆的西瓜挺着肚皮,像睡了一地的婴儿,可爱极了,眼看着瓜熟,眼看着瓜该卖了,心里的期待也随之加剧了!
刚放暑假,父亲还在忙着学校新课改的事情,无暇顾及卖瓜,为了分担家务,我决定约了姨家的表哥一起去卖瓜。并许诺卖了钱,每人买一个肉夹馍解解馋。表哥眼里放光地就答应了。
村子里有专门从事跑车拉砖生意的车户,每天几趟地往返砖瓦厂拉砖,阎良城区是必经之地,村子里早有人搭顺车去城里卖东西,运输是不成问题的。
下午日头还很红,我顾不上怕晒,回祖屋去请了我爷给我卸瓜。我爷是有多年种瓜经验的把式,请我爷卸瓜是最佳人选。我跟在我爷的身后,跨着腿在瓜田里敲敲这个拍拍那个,总共卸了二十几个西瓜,装满了两竹筐,有二百多斤的样子,用架子车拉回家里。
晚上,去村子里给开拖拉机的司机李叔打了招呼,顺便又借了邻家的一杆秤。回到家里,母亲反复地教我如何看称、认称。经过反复考试合格后,给我拿了十元钱的零钱,准备卖瓜时找零。收拾停当早早睡觉,只等天一亮就去卖瓜了。
第二天早上五点来钟,天刚蒙蒙亮,住在邻村的表哥就到了。兄弟二人于是把瓜筐抬到村口路上,就等拖拉机就从村子里开出来装车了。与另外一家的两个人两笼菜一起,满满当当地坐了一车。拖拉机便在沙石铺就的公路上“七七哐哐”地行向阎良市区。我一只手扶着车帮,一只还要手时不时的捏一捏装着零钱的口袋,心里满是壮士凯旋般的希望。
车沿着外环城路进入阎良城区行驶不多久,便到了公园路口。因为不能进入繁华街区,于是就地放下我们,就走了。
瓜笼卸在了路口,几百斤重呢,我同年龄相仿的表哥黑娃看着瓜筐,“老虎吃天无处下爪”,搬不动、挪不开。便就地支起瓜摊,路口虽人来人往,但并不见有别的摊点,我们就显得非常的突兀。我和黑娃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谁也没有过卖瓜的经验,只好坐地等客。
瓜摊摆了近两个小时,还是无人问津,我们便有些着急。
表哥问我:“得是咱的瓜不甜,要不然为啥没人问呢?”
“不知道”我没好气的说。
说实话,虽然瓜开园了,可以卖瓜了,但我还没有舍得尝过一块,心想:卖不了,我俩就吃了它。可是这么多,怎么吃得了啊!身后走过来一个老者,我紧忙叫住了:“叔、叔,你说我这瓜咋没有人问呢?”
“今儿个是周末,大家都起得晚,一会儿就有人问了,甭别急。但你也得会吆喝啊”老者诚心地点拨我。
“卖瓜……卖瓜嘞,快来尝尝”,末了一句,恐怕连自己也听不到了。
“不行,你声太小,”表哥埋怨的说。
我自认为吆喝叫卖表哥不如我,加上卖瓜也是我张罗的,我便给自己鼓劲儿,一定要吆喝出去。在总结了瓜的特色后,我几乎把所有知道的西瓜的优点全集中起来,当街叫卖了!
“卖瓜嘞,看一看吧,周末捎个瓜,保证乐开花。保沙,保甜、保黑子儿、保红壤,不甜不要钱......”
果然,不一会儿,我们的瓜就开秤了。每斤两毛,秤瓜收钱,卖了两个瓜,有了生意就来了兴致,我们盯着过往的人不断兜售着,推销着。希望路过的每个人都能买一个西瓜带回家去。还有一位中年人,说刚买瓜回去吃了,味道还行,决定再买两个回老家,我有点小得意,这算是回头客吧,做生意靠的就是回头客,和一个好的口碑,我懂。
太阳越晒越炎,我们的生意并不景气。在卖出几个瓜后,又无人过问了。我和表哥很着急,表哥人虽然有些木讷,但心眼儿灵性。让我看着摊子,他去考察了一番回来告诉我,不远处有个农贸市场卖瓜卖菜,生意红火得很。但无奈我们搬不动笼,只能在原地卖。
大约过了十二点钟的样子,我和表哥已叫卖得口干舌燥,对于过往的行人也没有了开始的关注程度。这时走过来一个漂亮女士,问了价挑了四个西瓜,但他的自行车前筐放一个,后座上夹了一个,还有两个瓜没法带,要求我们必须送货上门,表哥去我不放心,我决定亲自去送。
我抱着两个大西瓜跟着那位女士的车子后面走。刚开始还行,但不到一站路后就越走越沉,胳膊也越来越酸。到了大约两站路远近的目的地,在上楼时千注意万小心,还是有一个西瓜顺楼梯滚了下去,我赶紧去撵时早已摔成了两半儿。红红的西瓜汁溅了一地,卖瓜的在送瓜途中打碎了瓜,不用说得给人家赔。女士让我随便给他换一个送来就行。我捡起碎成两半儿的西瓜,气得想哭。又原路返回,换了一个西瓜,再一次小心地送回。一来一往。走了近四里路,还摔了一个瓜,这生意做的心理极不畅快。
此时,我兄弟二人没吃饭,干脆留下半个西瓜做广告招揽客人用,把另一块儿瓜掰开分着吃了。自己种的瓜,还是在几十里路之外的城市里的路边吃的,我吃得认真极了,连瓜籽儿都一颗颗咬碎了舍不得吐,觉得香甜无比。
《卖炭翁》里“心忧炭贱愿天寒”,我们是“心忧瓜贱愿天热”。大约下午三点左右,我们兄弟二人在吃了半个西瓜后,也不觉得饿了。重点是操心西瓜怎么才能卖完,远处的柏油路上冒着滚滚的热浪,太阳晒得人直闭气,谁也懒得再提肉夹馍的事了。
太阳毒毒地晒着。没有人出来,瓜也就卖不动。眼看着还有一半儿的瓜没有卖出去。我们心里发起了熬煎,焦急地左顾右盼。有人从我们面前经过时好心的说“娃呀,早市儿的萝卜两毛钱一斤,过了中午就卖出一毛了,到了下午给钱就卖,要活泛一些!”我们商量后决不同意降价。想着农贸市场就在附近,所以就想去市场里去碰碰运气!
说干就干,我们二人把剩下的瓜平分开装了两个半筐,每人挎一只向市场挪去。笼把压得胳膊生疼的,不知歇了多少次,走了多久才到了市场。我们在生疏的市场里找了一个边角,收费的人走过来看见我们年纪小瓜又少,也没有收费。
下午的市场上不像早市儿时,人已经少了很多。倒是偶尔有人问,但价格极低,只出一毛钱一斤。无奈尽快卖,又卖出几个。碰见上午买了我们瓜的一个人,看见我们卖一毛一斤,他又说自己当时买得贵了不应该,又说卖给他的其中一个瓜是生的,非要给我们五毛钱,再拿走一个算作赔偿,我们说不过人家只好作罢。
眼看着天快黑了,我们忍痛割爱,每个瓜一元的价格被同样做生意卖菜的几个人买了几个后,还剩下五六个西瓜。市场里已几乎没有了人,有扫地的大爷已开始打扫卫生了。天色已晚,估摸着拖拉机该返回了,我们急忙地收拾家具往路口赶。
等我们狼狈地坐车回到家里时,天已黑净,村子里亮起了灯。母亲在门口等着我们,见我们回来赶紧下面做饭,我们二人美美地吃了一碗面,喝了一碗面汤才缓过来。给母亲交了忙活一天卖的不到二十元钱。遗憾的是,没有让表哥黑娃吃上出发时就许好愿的肉夹馍,表哥说争取下次再去!
后来我们的瓜只是拉邻村去批发给了瓜贩子,虽然价格低一些,却不用大费周章,也再没有去城里卖过瓜。但那次的卖瓜经历却一直叫人难忘。那是人生社会经历的开始,经过那次卖瓜,让我明白了在人生以后道路上要“诚信经营、独立处事、吃苦耐劳”并奉为圭臬。
好几回,在睡梦中被急醒。梦见在没人的街市上,两个瘦小的身影抬着两个半笼西瓜在吃力地挪动,急切地叫喊:卖瓜,卖瓜了……
很纯朴的文字,香土气息浓厚,想象孩童在河沟里爬鱼摸虾,还可以放牛,牛吃草,少年在牛背上睡觉
蓝总音苑 回复 @柳柳115: 哦!我没骑牛的经历哦
故事朴实感人,播讲的感人肺腑,犹如身临其境,赞👍👍
蓝总音苑 回复 @云门秋色: 谢谢哈
我家里也是多年种瓜,种瓜的艰辛,卖瓜的熬煎,刚成熟的瓜怎么舍得吃……只想起我爹卖瓜有多么的不容易啊,和你说的一模一样啊!
文字朴实,乡土气息浓厚,太棒了!看这样的文章,一下子就想起了小时候农村生活的点点滴滴,虽然辛苦,但充满了乐趣,这样的经历是我们一生的宝贵财富。
蓝总音苑 回复 @u9dvrqhwr1ft47padxdb: 您说的对,这种经历是人生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