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诗奴贾岛

诗奴贾岛

你好，我是混子哥，回到唐朝学唐诗，欢迎收听混子曰：少年唐诗课。

这是咱们的第69堂课：诗奴贾岛

上节课我们讲了诗囚孟郊，他不仅是韩孟诗派的领头人，还是苦吟派的扛把子之一。不过苦吟派还有一个扛把子，这就是贾岛。

贾岛这一辈子也挺坎坷，家里贼穷，不仅穷，而且祖祖辈辈也没出过什么当官的人，算是彻头彻尾的草根出身。可能就是因为家里穷，所以贾岛开始就选择了一个看起来不愁吃喝的职业——和尚，不过贾岛这个和尚当得并不开心，因为当时的洛阳有这么个禁令：每天中午以后，凡是和尚都不能出门。当时的贾岛就居住在洛阳，这一道禁令，直接限制了他的人身自由。对此贾岛表示十分不爽，还写了一句诗自嘲：

不如牛与羊，犹得日暮归。

意思就是说，我们和尚圈的人，现在混得还不如牛羊这样的牲口，牛羊还能在日暮的时候回家呢，我们和尚过了中午就只能在寺庙里呆着了。总之就是发了顿牢骚。

后来，这个事儿就传到了韩愈的耳朵里，没错，就是那个孟郊的小迷弟。韩愈堪称中唐时期的王牌星探，很多诗人都是他首先发现，然后一手捧红的。当时他发现了贾岛，觉得这个人是个好苗子，就开始和贾岛结交，教他一些文学上的技巧。因此韩愈也算是贾岛的老师了。而且韩愈这个人，要是说要捧一个人，那是真卖力气。早些时候夸孟郊是龙，自己是云，愿意追随孟郊。后来要捧贾岛了，他是这么说的:

孟郊死葬北邙(máng)山,从此风云得暂闲.天恐文章浑断绝,更生贾岛著人间。

意思是说，孟郊去世了，诗坛就平静些了，但是老天怕好的文章就此断绝了，就给人间派来了贾岛。看看，这个夸人的水平也算是到一定的境界了。现代的什么夸夸群，跟这个一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韩愈和贾岛相处了一段时间后，韩愈就忽悠贾岛还了俗，去参加科举考试。可惜的是，贾岛考了无数次的科举，始终没有考中。不过机缘巧合也得到了一个小官职，关于这个小官职的来历还有一段传说。

有一天，贾岛在一个钟楼上吟诵自己写的诗，心里美滋滋的。这时候上来了一个人，翻看贾岛放在桌子上的文稿。贾岛当时狂得不行，撸起袖子，斜着眼睛，对这个人说：“你能看懂么？”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时的皇帝唐宣宗。这下贾岛可捅了大篓子了。好在皇帝非常大度，觉得这小子有两把刷子，就赦免了贾岛的罪，还让他去一个县城当了主簿。这个故事十有八九是虚构的，但是也能看得出，贾岛确实有文才，不然也不会留下这样的传说。

不过要注意一下，贾岛是怎么当上官的，历来说法挺多。还有种说法是因为贾岛写诗得罪了权贵，为了把贾岛赶出京城，就把他调去一个县城当了主簿。

接下来的几年官场生涯，贾岛过得比较平静。最终在六十四岁这年，在自己的住处去世。

前面我们说了，贾岛也是苦吟派的诗人，他把吟诗，几乎是当作生命一样。按他自己的话说，那叫“一日不作诗，心源如废井。”用大白话说就是：一天不做诗，那是相当难受。而且，他做诗非常注重字句的斟酌，江湖人称“诗奴”。意思就是说他太过注意字句，好像成了诗的奴隶一样。

贾岛有一首诗很有名，叫作《题李凝幽居》，里面有一句：

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

关于这里的“敲”字还有一个小故事。通过这个故事，我们就能看出来，仅仅一个字，贾岛下了多大的功夫。

传说，贾岛在写《题李凝幽居》的时候，一直在琢磨，到底是“僧敲月下门”好呢，还是“僧推月下门”好呢？贾岛这个人颇有些一根筋的特质，想不出来就一直想，边想边走路，走着走着就冲进了当时京城市长——韩愈的车队里。车队护卫还以为来了个碰瓷儿的，赶紧把贾岛给抓住，送到了韩愈面前。韩愈就问贾岛怎么回事，贾岛就实话实说，告诉韩愈他正在琢磨这句诗，不知道是用推好还是敲好。韩愈也是个文学家，一听就来了兴致，和贾岛一起研究着推敲二字。

说起来，这推敲二字的选择，还是要看哪个字更能体现出诗的意境来。我们先来想象这样一个情景：池边的树上，一只鸟儿正垂着头休息，四周静悄悄的。这时一个僧人来到门口，“砰”地一声推开了门（这里加音效）……咳、咳，心脏病差点吓出来，那咱们换个字重来一遍：

池边的树上，一只鸟儿正垂着头休息，四周静悄悄的。这时一个僧人来到了门口，敲响月下的柴扉，树上的鸟儿一惊，振翅飞向了天空。

怎么样？这样以动衬静的描写，是不是更加凸显了环境的幽静。而如果用“推”字，就没有这样的艺术效果了。

所以韩愈、贾岛俩人研究了半天，也得出了结论，还是用敲字好。这一推敲，两人相见恨晚。于是两人一起前行，路上谈诗论文，就这么成为了莫逆之交。这就是贾岛“推敲”的故事。

但是同学们，这个故事什么都好，只有一点不好，就是……这个故事是假的。但为什么这样的故事会一直流传至今呢？就是因为人们对贾岛苦吟的印象太深刻了。贾岛自己也说：

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

你看看，两句诗，三年才想出来，一读起来，啥也别说了，全都是泪啊。

说完了贾岛的苦吟，我们再聊聊贾岛诗的风格。

首先，作为韩孟诗派的门人，贾岛的诗里是有一些是奇险的。比如说：

乡本北岳外，悔恨东夷深。愿缩地脉还，岂待天恩临。

离家千里，又没有得到回家的批准，怎么办呢？贾岛突发奇想，要是“地脉”缩小了，天涯变咫尺，不就能立刻回家了么？类似“缩地法”这样的脑洞在贾岛的诗中经常出现。在这“奇”当中，通常还带有一些“寒瘦”。寒是寒冷的寒，瘦是胖瘦的瘦，什么意思呢？他和孟郊一样，喜欢写荒凉枯寂的环境。比如这样的句子：

废馆秋萤出，空城寒雨来。

废馆，秋萤，空城，寒雨，都是比较冷色调的词语，所以后来的大文豪苏东坡评价孟郊和贾岛为“郊寒岛瘦”。

其次，贾岛还有一些风格平淡的诗，比如我们非常熟悉的《寻隐者不遇》：

寻隐者不遇  贾岛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三言两语描述了和童子对话的过程，语言非常自然，在平淡之中更见深沉。

最后就是贾岛早期的一些诗，风格豪壮。比如他写过这么一首诗：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十年辛苦磨练才出一把利剑，剑刃寒光闪闪，却未曾试过锋芒。今儿我取出来，给你看一看，若有不平事，不妨就告诉我，我去给你摆平。这气势多雄壮，看来贾岛老师也有热血中二的一面啊。

好了，我们来给今天的课做个总结：

1.   贾岛出身微寒，早年做过和尚，后来遇上韩愈，还俗去考进士，却屡试不中，不过最后也算是当上一个小官；

2.   贾岛的苦吟是出了名的，推敲的故事妇孺皆知；

3.   贾岛诗的风格主要有三点，分别是奇险寒瘦、平淡自然和雄豪悲壮。

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我为你精心准备了知识卡片，帮助你总结和理解本节课的内容，就在下方的全文阅读里，推荐你看一看。好了，咱们下一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