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 建安七子：让梨的孔融长大后怎样了？因不孝满门抄斩

前言：

前一讲，我们发现这曹操可真鸡贼，在文章里换着法子植入自己的招聘广告，写的还挺好。那么问题来了，发了那么多招聘广告后，曹操有没有找到心仪的那个他呢？

曹操作为当时的大V，一发招聘，自然不缺投简历的人。这招聘广告确实还挺有用，曹操收获了一打能文能武的优秀员工，不仅在战场上骁勇善战，在文坛上也是响当当的大佬，这不，这批优秀员工还整出了个曹氏文人集团。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文人集团在当时影响力不容小觑，不仅在曹氏内部混的风生水起，在社会上也有一定的话语权，粉丝一大把，还成了引领建安文学的风向标。著名的建安七子中就有六个是来自曹操的文人集团的。那么这建安七子的入围标准是什么呢？榜上有名的这七个人分别是谁呢？建安时期的文学家那么多，建安七子又是凭啥挤上榜呢?他们身上又有哪些值得深挖的故事呢？

话不多说，开始今天的内容。

5.1“建安文学”是曹氏文人集团的产物

首先，开浩先来补个漏洞，前一讲呢，我们提到了曹氏父子对建安文学发展功不可没，事实上，大家小书系列作者，吴小如教授在《古典诗文述略》中提到，建安文学是以北方的曹魏为中心，文人中的意见领袖以“三曹”（曹氏父子）和“七子”为代表。而北方实际的掌权者是曹操，由于曹氏父子爱好和提倡文学，所以在他们周围形成了一个文人集团（建安七子中的六子就是隶属于这个文人集团）。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建安文学倒像是曹氏文人集团的产物。而且，就这“建安七子”也是曹氏文人集团的高管——曹丕选出来的。在曹丕那篇教你如何写作文的《典论·论文》里，他提到，如果非要我评选几个当今文坛里比较厉害的人，我认为有来自鲁国的孔融、广陵的陈琳、王粲、徐干（gàn）、阮瑀 （yǔ）、应玚（yīng yáng）、刘桢等七人。

那他们凭啥上榜呢？曹丕是这么说的，论学问，他们各个都饱读诗书，学识过人；不仅书读的多，还会搞创作，他们的文学作品以原创为主，并且他们七个各有所长，有擅长写散文的，有擅长写辞赋的，在各自领域并驾齐驱，都是文坛上响当当的人物。

值得一提的是，这建安七子中，除了一个叫做孔融的人，其他六个都是在曹氏文人集团上班的。这比例之高，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个建安七子的权威性，这怕不是曹丕怕别人说他颁的奖掺水了，所以意思意思，勉强留个名额给孔融？那这孔融是不是很厉害，不靠裙带关系，就能杀进排行榜，还位居榜首？

5.2 长大了就学坏的孔融（反差）

那我们就先来唠唠这位居建安七子之首，不屑给曹操打工的孔融。

很多听官，听到孔融的名字是不是莫名的很熟悉，开浩开浩，这孔融是不是就是课本上让梨的那个孩子啊？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礼仪启蒙老师——孔融。

那么抛开礼仪做得好，作为文学家的孔融，又是怎样的呢？开浩看了一圈孔融的代表作，发现就跟曹丕在《典论·论文》里说的那样，孔融这个人，写散文特别有一套，而且十分的有个人特色。作家老舍在《文学概论讲义》里提到，无论在什么文学形式下，写作风格就是人格的表现。那我们就通过孔融的文学作品里，看看长大后的孔融是怎样的画风。

在孔融的文学作品中，开浩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孔融这家伙特别爱写信，他的代表作里，大部分以“给XX书”（书信形式的散文）为主。而且孔融不仅爱写信，还对曹操情有独钟，默认收信人的名字经常是曹操。

朋友出事了，孔融马上提笔写了一封《论盛孝章书》给曹操，这封求助信写的还挺有意思的，一上来客套寒暄““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五十之年，忽焉已至”，光阴似箭，一晃咱两就年过半百了，身边的好朋友所剩不多了，“海内知识，零落殆尽，惟会稽盛孝章尚存”，我也只剩盛孝章这个好朋友了，就是这个出事的朋友。

现在我朋友需要你的帮助，他真的太难了，“若使忧能伤人，此子不得复永年矣！”，忧伤都快要了他的命了，你赶紧帮帮他吧。紧接着就开始给曹操上课了，搬了一通寓言故事和名人警句，无非就是说，曹操不是到处发招聘小广告嘛，眼前就有这么一个人，不仅业务能力强，在行业内还有影响力，你要是聘用他，对你事业相当的有帮助啊。这稳赚不赔的买卖，我就给你指点到这，做不做就看你了。这求曹操办事，还这么敢如此理直气壮，也就孔融了。

你看短短一封信，就藏满了各种潜台词和利害分析，这求助信写的如此不卑不亢，厉害还是孔融厉害。而曹操也是脾气好，不计前嫌，看完就快马加鞭的找盛孝章去了，只可惜晚了一步，这盛孝章没等到曹操，提前领了盒饭下线了。

你看孔融处处为曹操着想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孔融和曹操是什么老铁的关系，然鹅，恰恰相反，这孔融是出了名的曹操黑粉。平日里，可没少给曹操寄实名diss信，公开跟曹操作对，唱反调。

比如曹操颁布禁酒令，孔融知道后，第一个公开不答应，还写了一封名叫《难曹公表制酒禁书》的公开信给曹操 ，实名diss他。

开浩在这先交代一下，曹操为啥会颁布这个禁酒令？据说当时由于战乱，有劳动能力的人都被征用上前线了，没什么人务农，人们的粮食紧缺，百姓吃饭难。百姓吃饭是难，但这丝毫不耽误权贵阶级饮酒作乐，夜夜笙歌。这酒吧，就是粮食酿造出来的，有人吃不上饭，有人却用稀缺的粮食来酿酒。于是曹操才颁布了禁酒令，先解决普通百姓吃饭难的问题，酒不喝不会死，饭不吃可是会饿死的。这禁酒令，在开浩看来，是没啥毛病。

但孔融就不那么想了，他提笔就又是一通引经据典，“酒之为德久矣！古先哲王，类帝桎宗，和神定人，以济万国，非酒莫以也“，历数古往今来的帝王和文臣武将，哪个不喝酒，哪个会因为多喝了几杯就耽误建功立业的。列举完喝酒的好处后，还不忘举个反例，“屈原不铺糟歃酶，取困于楚”，你瞧瞧，屈原为什么会失败啊，就是因为不喝酒啊。“由是观之，酒何负于治者哉？”这么看来人啊就应该多喝酒，你这禁酒真的没道理。这嘴巴毒的啊，这孔融也是个奇才，通篇强词夺理的毫无违和感。

不过，我们的作文老师曹丕还是发现了孔融的不足之处，他在《典论·论文》里面这么点评的：孔融啥都好，就是“然不能持论，理不胜辞，至于杂以嘲戏”。孔融他不擅长立论，就是他说了一大堆，你能感受到他文采很好，用词很美，文章个性鲜明外，真让你仔细研究研究他的观点，你会发现他想要表达的观点似乎立不住脚，更像强行说教。典型的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当然，这也正是建安文学的特色，文章充满作者的个性，大家各抒己见，发表对时政的见解。

但孔融万万没想到，就是因为这怼天怼地的性格，让他送了人头。年过半百的孔融，已经没有"让梨"好几十年了，也早就把自己祖宗孔子那句“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孝顺父母是天经地义，父母对我们有养育之恩）当耳旁风了。一天跟自己朋友唠嗑的时候，口不择言说了这么一番话：”父之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情欲发耳。子之于母，亦复奚为？譬如寄物缶中，出则离矣“。

大致意思就是，这父母对子女哪有什么情分啊，孩子有啥好感恩父母的，孩子的出生不过是父母情欲的产物，母亲不过就是装孩子的容器。这是什么迷惑发言？这不是啪啪的在打自己老祖宗的脸嘛！

这句话，往小了说，孔融这发言十分的忘恩负义，他有什么立场发表这个言论呢？你爸妈说自己不伟大，那是谦虚；你说你爸妈不伟大，那是你白眼狼。（打扰了，您是喝酒把脑子喝瓦特了吗？）

往大了说，在当时，孔融好歹是个有影响力的大V，这迷惑发言是在动摇封建地主阶级的统治根基。在思想部分，开浩也提了，儒家的治国思想就是，只有小家和谐了，大家才能稳定。这时候一个大V公开发言声称，父母对子女哪来的恩情啊，大家都是爸妈一时快乐的产物，情欲结合的作品。这怕不是在挑拨家庭关系吧，这种思想要是流传开了，小家都不和谐了，整个国家又怎会和谐呢？

而且在那个标榜以孝治天下的时代，不孝之罪是会被判死刑的（就算搁现在，不孝也是大忌，是要上热搜的）。作为一个大V，发言需谨慎啊，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总得掂量清楚。虽说建安文学的创作环境是自由的，但自由也是有条件的，不是为所欲为。逞一时口舌之快的代价就是掉脑袋。

孔融最后死在他这张臭嘴上，也不足为奇。作为曹操的好儿子，曹丕在《典论·论文》里不忘补一刀“常人贵远贱近，向声背实，又患闇于自见，谓己为贤”（一般人看重古人，轻视今人，崇尚名声，不重实际，又看不清自己的弊病，总以为自己是天生圣贤）。人啊，对于自己的问题总是选择性失明。

听到这，肯定会有一部分听官觉得孔融之死没有那么简单，肯定是小心眼的曹操使了什么手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么想，就真的是你对曹操的偏见太深了。

建安七子中，有个叫陈琳的，他在进入曹氏文人集团之前，也曾写信diss过曹操，这封信叫《为袁绍檄（xí）豫州文》，据说当时曹操正为感冒闹心呢，一看到陈琳写的这封信，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感冒当场就好了。你看这文章是写的多好，文字的力量是有多强大，骂的得是有多狠，才会把曹操的病都给骂治好了。

你看陈琳和孔融一样，都在文章中实名diss曹操，怎么就孔融掉脑袋了，人陈琳非但没掉脑袋，曹操还十分欣赏他的才华，把他收编到曹氏文人集团。可见曹操真的是很惜才。

说完了孔融，那么其余被曹操招进文人集团的六个，他们的文学作品又有怎样的特点呢？对建安文学又有怎样的影响呢？曹丕对于建安七子的评价标准又是怎样呢？

别着急，我们接着往下说。

5.3 曹氏文人集团

曹氏文人集团的员工，各个都是曹操煞费苦心招来的，而且被曹操当成自己的幕后写手，但凡有啥要起草的公文，或者重要文件的校对，这批智囊团就闪亮登场了。而被曹丕当成教学模板的那六个，就是该团队里的精英代表。

不得不说，曹丕对于自家员工的评价还是很中肯的，该夸的夸，该说说。你要是想写好辞赋，那建议你看看王粲和徐干（gàn）的文章，他两比较擅长写辞赋，夸完还罗列了参考资料，比如说王粲的《初征赋》《登楼赋》《槐赋》《征思赋》，徐干写的《玄猿赋》《漏卮（lòu zhī）赋》《圆扇赋》《橘赋》，你只要看这七篇就够了，其他写的都没有这几篇写的好；你要是想学章、表、书、记，那你去看看陈琳和阮瑀，参考他们的作品，你应该能掌握这类文体。接下来要提的这两个呢，酌情参考，应玚（ yáng）这人吧，写文章很平和值得学习，但问题是不够大气，不太符合我们建安文学气势磅礴的气质；而这个刘桢呢，跟应玚（ yáng）刚好相反，写的作品倒是挺符合建安文学的主流气质，够大气，问题是他文理不清晰。

你看，一个优秀的领导者，不仅得会招人，还得会用人。这一点，开浩也是十分佩服曹氏父子的。曹丕也着重强调了一点，“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文章是关系到治理国家的伟大功业，是可以流传后世而不朽的盛大事业。（潜台词不就是，欢迎大家一起搞创作，发表个人见解，为国家建设出出力）。

这也是建安文学时期文人的特点，文学作品跟政治密不可分，这一点在“建安七子”身上尤为明显。吴小如教授在《古典诗文述略》中是这么评价建安七子的，“三曹”是封建统治者，“七子”是依附于统治阶级的封建文人，他们的作品不可能不带有剥削阶级的烙印，他们的建功立业也无非想当个“出色”的统治者（用大白话说就是，三曹是当时的掌权者，七子是服务于权力的，所以他们的作品中出现点彩虹屁或者宣传三曹的执政思想都是很正常的，他们想要建功立业，无非就是想升职加薪）。

就以王粲为例，他在收到曹操offer前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画风。在收到offer之前，他写了一首《七哀诗》（曹植也写过，题目一样，但是内容完全不一样，就好像是我们写命题作文一样，值得一提的是，王粲和曹植曹丕二兄弟是老铁），“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出门荒芜一片，啥也没看见，只看到了一堆白骨，路上遇到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妇女，把襁褓里的孩子丢弃在草旁。战乱年代，大家自己饭都快吃不上了，更别说是养孩子了。看到这一幕，王粲内心十分的难受，但是无能为力，只能离乡远去，寻求一个贤明的君主，改变如今百姓苦不堪言的现状，“ 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悟彼下泉人，喟然伤心肝”。

那他后来找到贤明的君主了吗？应该是找到了，拿到曹操的offer后，他写了一首《从军诗》，“从军有苦乐，但问所从谁。所从神且武，焉得久劳师。相公征关右，赫怒震天威”，这从军生活有辛苦有快乐，主要还是看跟谁一起去。我跟随的是智勇双全的主帅（曹操），这战争哪会持久，还尽打胜仗了。我们主公征伐关西这个地方的时候，大展了我们天朝的威风。这字里行间都是对曹操的彩虹屁，终于找到了能让我一展拳脚的工作了，有发挥空间了，内心能不舒畅嘛，自然就一改之前《七哀诗》阴郁的画风，诗词都积极乐观，充满正能量。

这也是曹氏文人集团的作品特点，偶尔诗词中出现对曹操的彩虹屁也不要觉得奇怪，毕竟他们跟曹操一样，都想在这个战乱年代有所作为。不仅仅是曹氏文人集团，包括孔融在内，建安时期的文人，不惜笔墨在记录这个时代，关注民生问题，同时也发表自己的政治见解，有赞同的声音，有批评的声音。我们可以看到在建安时期，文学的力量很强大。

最后，开浩想插句题外话，在建安二十二年，爆发了瘟疫，这个瘟疫是一个转折点。不仅波及文官集团，建安七子中，有五人因为瘟疫相继离世，还导致曹操原本打算一统天下的收购计划失败，没过几年曹操也去世了，由此可见，防疫工作，要好好做啊！

总结：

曹丕的这篇写作攻略写的可真好，该学习的和该规避的都帮我们总结好了。作者老舍在《文学概论讲义》中是这么评价这份攻略的，它鼓舞了当时的人创作的兴趣和勇气。你看这建安七子不就是曹丕总结出来的，在各个文体里写的好的代表嘛。写作模板去他们作品里面找就是了。而且曹丕不仅是给了模板，还告诉我们，什么该学，什么不该学，要吸收他们（建安七子）的长处，规避短处。

而这建安七子，也是建安文学时期文人的典型代表，兼具双重身份，不仅是从政者还是文学家，以文治国，用笔书写自己的政治梦。大家都一样，身处战乱时代，有人自顾不暇，只看到了自己的温饱；有人胸怀天下，忧国忧民；有人想要改变现状，于是引经据典，班门弄斧，纸上谈兵；有人大展拳脚，一腔热血付诸实践。

建安文学记录的不仅仅是一个时代，更是记录这个时代里文人们胸怀天下的可贵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