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卑与超越》 第19集：行为的根源—早期记忆 梦和现实真的是相反的吗

第四章 第三节：行为的根源——早期记忆

一个患有焦虑症的35岁男人来找阿德勒求医。只要一离开家，他就感到焦虑。他好几次勉勉强强地找到了工作，但是，只要一进到办公室，他便呻吟哭泣，直到晚上回家和他母亲待在一起时才会停止。当要他说出最早记忆时，他说：“我记得在我4岁时，坐在家里的窗子边看到街上有许多人在工作，就觉得很好玩。”他想观察别人工作，但自己只想坐在窗边看着他们。假如要改变他的心理状况，我们必须改变他这种不能和别人一起工作的想法。他一直相信生活的唯一方法就是接受别人的帮助。责备他是没有用的，我们必须改变他的整个人生观。同样，用药物或切除分泌腺来让他悔悟，也是没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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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的最初记忆却也让我们比较容易地向他提出建议，找到他感兴趣的工作。我们还发现他患有重度近视，因此，他要非常投入很多注意力，才能看清东西。当他开始遭遇到职业上的问题时，他总是继续在“看”，而不是在“工作”。但是这两件事情并不是互相冲突的。当他的病痊愈后，他开了一间画廊。他用这种方式找到自己的社会分工，并且为社会奉献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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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32岁患有癔病失语症的男人，也来请阿德勒治疗。他除了喃喃自语外，就说不出其他的话了。这种情形已经持续了两年，事情的起因是有一天他踩到香蕉皮，摔跤撞在出租车的玻璃窗上，他呕吐了两天，此后就患上了偏头痛。毫无疑问，他是脑震荡了，但是他的喉咙并没有发生生理上的变化，脑震荡并不是造成他不能说话的原因。他有整整8天的时间是完全说不出话的。他因这起意外事件而被上诉去法院，到现在仍然纠缠不休。他把整个事件都归咎于出租车司机，并要求汽车公司赔偿。可以理解，如果他因这个事故而丧失了某种能力，那么他在诉讼中就会占据更有利的地位。我们不能说他是在故意欺骗，因为他也没有必须大声说话的必要。也许他在意外事件之后，确实发现自己说话更困难了，只是他也没有找到必须改变这一情况的理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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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病人曾经找过一位喉科专家，但是这位专家却找不出什么毛病。当问他最早记忆时，他说道：“我躺在摇篮里，来回晃荡。我记得看到挂钩脱落，摇篮掉下来，我也受了重伤。”没有人会喜欢摔跤，但这个人却特别强调了摔跤。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摔跤的危险上，这是他最关心的。他说，“当我摔下来时，门打开了，妈妈惊慌失措地跑进来。”这说明他曾用摔跤来吸引母亲的关注，另外，这个记忆还是一种对母亲的谴责，比如“她没有好好照顾我”。同样地，出租车司机和汽车公司也都犯了同样的错误，他们都没有好好照顾他。这是一种被宠坏了的孩子的生活方式，他们总想让别人来对他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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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下一段记忆是，“5岁时，我头上顶着一块木板，然后从20 英尺高的楼梯上摔了下来。我有5分多钟说不出话来。”这个人很擅长“失语”，他对此训练有素，总是把摔跤当作拒绝说话的理由。当然，我们不会把摔跤看作是失语的合理原因，可是他恰恰就是这么想的。他对比经验丰富，现在只要一摔跤，他便自然而然地说不出话来了。如果想要治好他，必须要让他知道他犯了一个错误：在摔跤和丧失语言能力之间没有任何关联。同时，也要让他认识到，在一次意外事件之后，他并不需要两年里都继续吞吞吐吐小声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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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个记忆还告诉我们，他为什么难以了解这些事情的原因。他继续说道，“我的妈妈又冲了出去，看起来很激动的样子。”在两次意外事件中，他的摔跤都吓坏了母亲，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他是个想要被宠爱，想要成为别人关注焦点的孩子。我们能够了解，他要别人为他的不幸付出代价。其他被宠惯的孩子如果发生了同样的意外，也会这样做，只是他们可能不会拿失语作为手段而已。这是这个病人的特殊商标，是他从经验中建立起来的生活方式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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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勒还治疗过一个26岁，总是抱怨找不到满意工作的男人。8 年前，他的父亲把他安排进了经纪行业中，但他一直不喜欢干这一行，最近他终于辞职了。他想另外再找个工作，但一直没有成功。他还抱怨说自己难以入眠，经常有自杀的念头。当他放弃经纪人的工作后，他曾离开家到另一个城镇找了一份工作。但是不久他听到母亲病重的消息，于是又回到家，和家人一起生活。

从他的经历中，我们会怀疑他的母亲是否非常溺爱他，而同时他的父亲又对他施加权威。我们很可能发现：他的生活就是在反抗父亲的权威。当我们问他在家中的排行时，他说他是老小，而且是唯一的男孩。他有两个姐姐，最大的姐姐总是想管着他，另一个也差不多。他的父亲对他总是不断地吹毛求疵，因此，他深深地觉得自己被整个家庭压迫着，只有母亲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直到14岁才开始上学。后来，他的父亲把他送进农业学校，因为这样他才能在父亲计划购买的农场里帮忙。这个孩子在学校里表现得相当优秀，他也不愿意只是当一个农民。因此，他的父亲把他安排进了经纪行业中。奇怪的是，他竟然在这份工作上做了8年之久。他自己的解释是：他能够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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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时，他懒散而胆小，怕黑暗，怕孤单。当我们听到孩子很懒散时，就知道，一定是因为有某个人经常帮他收拾东西。当我们听到孩子怕黑暗和怕孤单时，我们同样知道，一定有某个人经常关注并安慰他。对这个青年来说，这个人就是他的母亲。他不认为和人交友是件简单的事，但是当他周旋于陌生人之间时，却也觉得相当自在。他没有恋爱过，对恋爱不感兴趣，而且也不想结婚。他认为他父母的婚姻是不美满的，从这一点上我们能了解到了他不想结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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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亲仍然强迫他继续从事经纪行业。他自己更想进入广告界工作，但是他也认为他的家庭不会给他钱，好让他开拓自己的事业。在所有的事情上，我们都能看到他行动的目的都是在反抗父亲。当他从事经纪工作时，他已经能够自立，可是他却没有想要用自己的钱来学习广告。直到现在，他才想起可以把这当作对父亲提出的新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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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他的最初记忆表现出了一个被宠惯的孩子对一个严格父亲的反抗。他记得他是如何在他父亲的餐馆中工作。他喜欢洗盘子，并把它们从一张桌子上搬到另一张上。他乱动盘子的行为惹火了他的父亲，父亲当着顾客的面给了他一记耳光。他用这个早期记忆，证明自己对父亲抱有敌意，而他的整个生活也变成一场反抗父亲的战争。他并没有工作的诚意，只要他能伤害到父亲，他就满足了。

他自杀的念头也很好解释。每个自杀行为都是一种谴责。想要自杀时，他其实是在说：“我父亲的所作所为都是罪恶的。”他对职业的不满也都归咎于父亲。父亲每提出一项计划，他都表示反对，但是娇生惯养的他却又无法独立开创自己的事业。他并不是真的想工作，他只想玩，可是他对母亲又存有一些合作之意，所以他还是想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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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他对父亲的抗争又怎样解释他的失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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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睡不着觉，第二天他就没有精神工作。他的父亲还等他去做事，可是他却疲倦得无法动弹。当然，他可以说：“我不要做事，我也不想被压迫。”但是，他必须考虑他的母亲和他经济状况欠佳的家庭。如果他草率地拒绝工作，他的家庭会觉得他已经无可救药，从而拒绝帮助他。他必须要找个理由，结果他找到了一个看来似乎是无懈可击的毛病，那就是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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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他说自己从没做过梦，可是后来他却想起了一个经常发生的梦。他梦见有个人往墙上掷球，而球总是跳开。这似乎是个平淡无奇的梦。在这个梦和他的生活方式之间，有什么关联吗？阿德勒问他：“然后呢？当球跳开时，你觉得如何？”他回答道：“每当它跳开时，我就醒了。”现在他失眠的全部结构已经表露出来了。他把这个梦当作吵醒他的闹钟。他想象每一个人都在推着他向前，强迫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他梦见某个人向墙上掷球，这时，他就醒过来了。结果就是，第二天他疲惫不堪，无法工作。他的父亲急着要他工作，而他用这种迂回的方法击败了他的父亲。如果我们只看他和他父亲之间的战争，我们会认为：他的发明真是聪明，竟然找到了这样的办法。然而，他的生活方式无论对他自己，还是对别人而言都不是完美的，所以，我们必须要帮他改变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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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德勒解释过他的梦后，他便不再做这个梦了，但是他说，自己仍然常常在半夜里醒来。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做这个梦，因为他知道别人会揭穿他的目的，但是他仍然要使自己在第二天疲倦不堪。我们要怎么才能帮助他呢？唯一可能的方法就是让他和他的父亲和解。只要他的目的仍然是惹怒并击垮他的父亲，他的问题就不可能解决。开始时，阿德勒习惯性地赞同病人的态度： “：父亲似乎完全错了。”接着又说：“他想要用他的权威时时刻刻地支配你，这种做法确实不太聪明。也许他自己有问题，也应该接受治疗。可是你能怎么做呢？你不可能改变他。假如下雨了，你该怎么办？你只能打把伞或坐出租车，想要打败或制服它都是没有用的。现在你就像拼尽全力去反抗雨一样。你相信你有力量。你相信你已经打败他了，但实际上，伤害最深的却是你自己。”阿德勒指出他各种表现之间的一贯性，比如他对事业的犹豫，他自杀的念头，他的离家出走，以及他的失眠，在这些表现之中，他都是在用惩罚自己的方法来报复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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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勒给了他一个劝告：“今天晚上要睡觉的时候，你要想你随时都会醒过来，这样你明天就会很疲劳。你要想明天你累得不能工作时，你父亲怒火冲天的情形。”阿德勒要他面对事实，他的主要目的在于激怒并伤害他的父亲。如果我们无法制止这场战争，治疗便不会有效。他是个被宠坏的孩子，所有人都能够看出这一点，现在他自己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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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形非常类似于所谓的“俄狄浦斯情结”。这个青年一心一意地想要伤害父亲，而又非常依赖母亲，可是，这却和性无关。他的母亲宠爱他，而他的父亲却毫无怜悯之意。他受了错误的训练，并对自己所处的位置做出了错误的解释。遗传没有给他带来烦恼，他的烦恼并不来自那些杀死部落酋长的野蛮本能，而是来自他的经验。只要有一个宠溺孩子的母亲，和一个凶恶的父亲，每一个孩子都可能产生这种态度。如果这个孩子也反抗他的父亲，并无法独立解决自己的问题，我们就能明白，要形成这种生活方式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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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夏雨嫣，我们下期节目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