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胭脂泪（1）

一

我恨一个人。这个人叫单亚男。她是我的同桌，是老师安排在我身边的特务。

单亚男是班长，人长得和豆芽菜一样，又细又长。我们鸟窝班主任的得意门生，之所以管班主任叫鸟窝，是因为她烫了一个爆炸一样的头发，特别像鸟窝。我怀疑春天燕子会在里面筑巢。

这奇怪的想法总让我感觉十分快乐。其实，我是个不快乐的男孩儿，我父母离婚，母亲跟一个跑运输的男人跑了，大多数时间我得和一个叫陈乐的人在一起，他整天愁眉苦脸的，可他居然叫陈乐。这个叫陈乐的男人开出租车，没有女人爱他，他有时会打我，有时会捧起我的脸问我爱不爱他？当然，这种时候是他喝醉的时候。

我叫陈小乐。我为什么要叫陈小乐？我又不快乐。我常常一个人去城上乱逛，常常会偷偷去喝酒，和李大嘴去网吧，李大嘴有很多钱，足够我们去网吧，最初的网吧网速很慢，我们一宿宿地泡在上面，上面有一个美丽的新世界，我不停地厮杀着，在那个虚无的世界里，我觉得自己是个国王。

当然，我最烦的是上学，我什么都不会。上到初三，我念不通一篇课文，我只会吸烟，把自己左手烫一个洞，我要尝尝江姐当年的滋味，结果我发现这点痛苦我足以能承受，所以，对于鸟窝的冷嘲热讽实在不算什么，当她罚我去外面站着时，我对着天空中的小鸟吹口哨，十六岁的少年，因为那些孤独而寂寞的心事，我变得郁郁寡欢。李大嘴说，小子，你好像是二十岁了一样，怎么总一脸愁苦相？

我说我特别烦单亚男。因为我有点小动作她就会去报告，她真是个小人，她是鸟窝安排在我身边的间谍，我讨厌她的嘴脸。

你真讨厌她？李大嘴说，单亚男穿什么*你都知道！

我操。我说你他妈真不是人，我就知道一次，那次她穿了一条白裙子，却偏偏穿了一条粉红*，我傻呀我不知道，你别装了，你也知道。

李大嘴说你算了吧你肯定喜欢单亚男，单亚男的皮肤挺白的。是吗？我想了想，单亚男的皮肤确实白，不过我烦她和鸟窝穿一条裤子，她们总想把自己当成救世主，然后改造我，我才不喜欢她呢，她都没有胸。

我和单亚男的斗争越来越激烈，我不完成作业她去告诉老师，我在桌子上刻成龙的名字她也去告诉老师，这个贱嘴子，我诅咒她的嘴快点烂掉。

陈乐又去相亲了，领来的女人一个不如一个，我说陈乐你的眼光太差了，你看看她们长得比你还难看呢！我总是管父亲叫陈乐，他从我会说话时就这样告诉我，不要管我叫爸爸，你管我叫陈乐就行了。

这样的操蛋爹！

我和陈乐说话的时候不多，除了他喝多了，他喝多了就想女人，男人喝多了总是想女人，想很多女人，他说我的母亲是个非常美丽又非常爱钱的女人，所以她跟着人跑了，所以，他实在是恨女人。

我也恨女人，至少，我恨鸟窝和单亚男，这两个看似一本正经的女人总是想把我整死。

我和陈乐都恨女人。

二

陈乐把一个叫刘红的女人带了回来，在花水街上卖服装的。很胖，两个眼却风光得很。我认识刘红，因为李大嘴说刘红和一个男人睡觉时让她男人逮住了，于是他们离婚了。

我说陈乐你怎么这样，太饥不择食了吧？刘红看了看我说，这是谁？

陈乐说，我哥家的孩子。

我操。我拿了五块钱对他说，叔叔，我出去玩了，你别找我了，我得给他留出时间和刘红鬼混，我看出来了，他想和这个女人如何如何，刘红看了看我说，倒是有几分像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