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九歌.河伯》
与女(rǔ)游兮九河,
冲风起兮横波。
乘水车兮荷盖,
驾两龙兮骖螭(cān chī)。
登昆仑兮四望,
心飞扬兮浩荡。
日将暮兮怅忘归,
惟极浦兮寤(wù)怀。
鱼鳞屋兮龙堂,
紫贝阙(què)兮珠宫。
灵何为兮水中?
乘白鼋(yuán)兮逐文鱼,
与女(rǔ)游兮河之渚,
流澌(sī)纷兮将来下。
子交手兮东行,
送美人兮南浦(pǔ)。
波滔滔兮来迎,
鱼鳞鳞兮媵(yìng)予。
屈原笔下的河伯是所有女人恋慕的男神!
“河”在上古话语体系中专指黄河。甲骨卜辞中就有“河”的记录,《左传》等先秦典籍中提及“河”的,均指黄河。“河伯”就是黄河之神。
传说河伯原名冯夷,也作“冰夷”。各种文献记载中,他的形象是多元的,或者说是混乱的。《抱朴子·释鬼篇》里说,冯夷过河时淹死了,就被天帝任命为河伯,管理河川;因黄河经常泛滥成灾,关于河伯的传说中,他大都是性情暴虐、凶残的,故古有“河伯娶妇”的恶俗,人们以此祈求他平安无患;《庄子•秋水》篇描述的河伯,虽然一开始见识短浅,不知天地之大,但他一旦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就能立刻虚心向行家求教。
这个形象复杂的男神河伯,很难让人喜欢,尤其是女人,想到会被扔进河水中给河伯当媳妇,怕得要命!
屈原笔下《九歌•河伯》中的河伯,却是一个与以上传说完全相反的形象,他威仪无限,乘水车、驾螭龙、登昆仑、宿珠宫,但却缱倦情深,与心爱的女子情意绵绵,是所有女人恋慕的男神!
显然,《九歌•河伯》是屈原以诗歌的形式对河伯形象的再创造,河伯的神性被弱化,人性却被充分地强化,突出其洒脱、奔放、温柔、多情的一面。
《九歌•河伯》
写男女携手出游,
心心相印。
《河伯》一诗,描写了
男神河伯与他心爱的女子
相聚出游,
复又执手相别的场景。
“与女游兮九河”,
这位与男神同游的女子
到底是谁呢?
既是水神,河伯的车驾自然不同于凡俗:“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骖螭”,尊贵的龙竟为之驾车,荷叶为盖装饰车辆,无比华美又清雅!水车在宽阔的水面疾速奔驰,“冲风起兮横波”,卷起无数波浪,表现出河伯携爱侣出游那种欢快愉悦的情态,睹之令人神往!
“登昆仑兮四望”,是写河伯与洛神逆流而上,直至黄河之源——凌空高绝的昆仑山巅。在登高四望中,他们的心情也恰如西天昆仑顶峰一样:高远、辽阔、舒展。显然,西登昆仑带给河伯的,是生命情怀的勃发,是心胸无限舒畅的感觉:“心飞扬兮浩荡”!但随着夜幕的降临,景物的迷茫,他们也产生了无所适从,若有所失的感觉。这就是“日将暮兮怅忘归,惟极浦兮寤怀。”
“河伯之所居,是“鱼鳞屋兮龙堂,紫贝阙兮朱宫。”那鱼鳞砌筑的屋宇,画壁上的龙纹令人眩目!再加上紫贝壳和珍珠的装饰,映衬得这宫殿神奇而美丽!河伯和洛神都是水神,本来就该住在水中,“灵何为兮水中”的感叹与反问,让人有些好奇了。所以历史上的很多《楚辞》研究学者都说,这句诗是隐晦言男女亲昵之事。
“乘白鼋兮逐文鱼”动感描写了河伯伴洛水女神在水中嬉游,这时,已不复像开始出游河源时那样疾速赶路,而是改换乘坐“白鼋”(大鳖),自在地在水中浮游,追赶着河中五颜六色的鱼,绕“河之渚”相戏,可以想见二人的情深绵绵。”
“流澌纷兮将来下”,是写二人顺着水流嬉戏至下游。不知不觉,分别的时刻到了。“子交手兮东行,送美人兮南浦。”美人(洛水女神)将回归南浦了,临别之际,河伯与洛神两手相牵,难舍难分。人生总有别离,“波滔滔兮来迎,鱼邻邻兮媵予”,波滔来迎,随从已至,河伯与洛神不能不分离了。这送别的场景写得这样动情,以至“南浦送别”,就成了后世叙写离情别绪的典故了。
屈原笔下的人物,神性与人性兼备;屈原笔下的爱情,也有政治抒情等多种内涵融汇其中。我们选取的传统扬州吟诵调,简单、悠扬,直指心灵。在用扬州吟诵调阐释《河伯》一诗的时候,重在彰显楚人自由、浪漫的爱情观,和楚人洒脱、率性的人生态度,没有过多在政治抒情上着力,也是希望艺术表达主题集中,突出其恋歌的特点,所以才会将抒写河伯与洛神分别时的“子交手兮东行,送美人兮南浦”反复咏唱,以加深这一主题。
无论身份高低,爱情面前,都是最纯最美的自己,像河伯,也像洛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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