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一头咳嗽的猪会带来什么后果？

同学们好，这一课，我要带你们去看一看，美国历史上另外一次流感往事。它发生在1976年，尽管它和1918年的“大规模杀伤性”流感比起来，只能算小巫见大巫，确定的死亡人数，只有区区一人，然而，它却第一次让人意识到，在人群中蔓延的流感，可能与一头咳嗽的猪有关。

1976年1月，美国新泽西州的一个名叫迪克斯堡的陆军训练营里，阴冷潮湿的天气，挡不住新兵们高涨的士气。18岁的列兵戴维.刘易斯，刚刚成为美国陆军的一名新兵，他身体健壮、训练刻苦，一门心思想要通过优秀的表现，出人头地。然而他的名字，很快会以另一种方式流传于世，他将很不幸地，成为1976年流感爆发事件中，唯一一个死亡的病例。

列兵刘易斯，在发病后的一天以内，死在了深夜行军训练的路途中。他对训练的执着，让后来的许多科学家因此感到棘手，因为人们无法判断，他到底是死于流感病毒的杀伤力，还是死于染病后的急行军。

刘易斯的死亡，敲响了警钟。同学们已经知道，他是这次流感的唯一一名牺牲者，然而当时的人们不知道啊！更何况还有1918年的惨烈大流感在前，人们猛然间被刺激到那根最痛的神经，一个可怕的疑问盘旋着，几十年已经过去，当年的流感恶魔，会不会在这一次卷土重来呢？

从刘易斯身上采集到的病毒，被小心翼翼地保存着、研究着。此时的人们开始责怪几十年前的那些人，在发生了那么大规模的死亡之后，竟然没有人想法留下一丁点血样和组织标本，以作为后世的对比。

值得庆幸的是，一个名叫理查德.肖普的人留下了一些间接的证据。理查德是在1918年大流感之后的研究浪潮中、脱颖而出的人。在大约1930年的时候，他做了这样一些实验：他从生病的家猪鼻孔里取出一些分泌物，然后用这些分泌物成功地感染了其它动物。几年后，理查德又有了进一步的发现，在1918年大流感中染病后存活下来的人，竟然对这些猪病毒具有抗体。而在1920年以后出生的孩子，则没有这种抗体。

理查德因此宣称，1930年的猪病毒，和1918年的大流感病毒，一脉相承。他称之为“猪流感”。理查德认为，很有可能，大流感是由猪型的病毒引起的，病毒原本来自某种其它动物，在感染人类以后，又传给了猪。

1976年事件中的一些流感专家专门分析了猪，他们认为，猪是一种包容性极强的宿主，它可以从许多种动物身上接纳流感病毒，包括人类、鸟类等等。而流感病毒似乎也对猪这个宿主情有独钟，它们会在猪的身上安稳地栖身下来，一待就是若干年。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流感病毒可不会闲着，它们会在猪的体内，与各种流感变体共同分享基因，重新组合，形成变异后的新病毒。

如此说来，理查德在1930年发现的猪流感，似乎是1918年的大流感病毒，在经历了十来年蛰伏后的病毒。这让人们不得不担心，距离1930年，又过去了46年，这一次夺取了列兵刘易斯性命的流感病毒，会不会还是那一批可怕的致命恶魔呢？它们在潜伏几十年之后，是否会变成更恐怖的全新杀手？刘易斯的一条性命，会不会只是一个开始，大规模的死亡，将会到来吗？

当时的美国卫生部长戴维.马修斯在一个不知名的场合说出了这样一番话，他说：“今年秋天，将会出现大规模流感，我们将看到1918年的流感病毒重新出现。据估计，这种病毒会在今年杀死100万美国人。”

马修斯并没有在耸人听闻，事实上，他已经得到了一些权威的可怕消息。疾病控制中心对列兵刘易斯的病毒进行了分析，那是一种甲型H1N1流感病毒，而理查德.肖普在1930年发现的猪病毒，也是甲型H1N1流感病毒。

对于病毒来说，这可能就是它们正常的生存演变方式。病毒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四处游荡，从一种生命体、到另一种生命体，而它们身上扎着的大头针，记得吗，我在前面讲到过，那是一些叫做HA和NA的蛋白，中文名称分别是血凝素和神经氨酸酶，这些大头针随之发生各种重组和变化。

对于我们人类来说，流感病毒的变异，很可能直接引发了大流行。许多科学家都相信、并且致力于证明这一点，他们提出了许多理论，其中可能性比较大的一种理论，是这么说的：为什么病毒变异会导致流感大流行？很可能是因为，人流感病毒和动物流感病毒，在重组杂交后，产生了一种新型病毒，它能感染人类，同时具有无法被人类免疫系统识别的壳体。

回到1976年的美国，甲型H1N1流感病毒的比对证实，让所有人慌了阵脚。这实在太可怕了，简直比1918年的大流感还要可怕，想想看，那些曾经夺去了上亿人性命的病毒，在猪的身上潜伏了几十年，又一次跑出来，首先杀死了一名强壮的列兵，接下来，会是怎样的一番腥风血雨呢？

美国人不愿再坐以待毙，他们掀起了猪流感疫苗的制备热潮。当时的美国总统福特在电视上告诉大家：“我请求国会拨出1.35亿美元，以供生产流感疫苗，使美国的每一个男人、女人和儿童都能接种。”

然而我们已经知道了，这次猪流感的结局，完全是“雷声大、雨点小”。在列兵刘易斯以后，再也没有人死亡，全国的确诊病例也并不多，只有200例。

流感病毒，还是那个流浪的小魔鬼的模样，它偶尔跳出来，轻轻松松就挑动了人们的紧张神经，却转头又跑掉了；然而人们再也无法对它掉以轻心，谁又知道，眼前这一次的病毒，它独自旅行多年，究竟到达过哪些生命体？又在那里实现过怎样的重组变异？更关键的是，它因此具备了怎样的杀伤力？一切仍是谜。

而我们能做的，当然还是跟踪它们，分析它们，以求制备出更准确的疫苗。在拓展课堂里，我会继续讲述流感疫苗的故事。一同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