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战场上的“病毒军团”

同学们好，《少年时的战疫课》继续开讲。

在上一课里，我讲到，即将踏上第一次世界大战战场的美国士兵当中，出现了肺炎和流感，没有人认为，应该因此阻止他们前往一战战场，在那里，聚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人。

事实上，在那个时代，人们对于流感病毒的认知极少，即便是医生，也只是在教科书上有过一些学习。在1918年之前，1889年那次引起世界注意的“俄罗斯流感”，在传到非洲的时候，因为非洲人从来没见过这种病，甚至把它称为“白种人的病”。整个十九世纪，流感也曾夺去许多人的生命，远远多于更让人讨厌的霍乱，同学们应该知道，那是一种因为食物或水被霍乱弧菌污染后，致人腹泻、呕吐甚至死亡的传染病。尽管流感的杀伤力更大，但人们好像一直不太害怕它，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那种传染病一般只是会让人难过一段时间、然后就会若无其事地恢复过来。的确如此，在那些流感大爆发的记录中，死去的大多是老年人，人们常常会考虑到老年人本身患有的许多疾病，于是一直没能对流感敲响警钟。

然而到了1918年，一切都不一样了。

正像美国电影里经常出现的场景那样，堪萨斯州的方斯顿军营里，被征召的年轻人在这里报道、集合与训练，等待着前往战场。其中，混杂了几名来自哈斯克尔的年轻人，他们已经感染了流感。病毒，无声无息地从他们身上传播到整个军营。

1918年3月11日，一名士兵开始出现症状。如果这是一部美国电影，你会意识到，这名士兵将像一个导火索一样，引发一连串的后续反应。一切真的像电影一样不可思议，短短一个小时内，一百多名士兵出现了相同的症状，他们突然发烧、嗓子疼、并感到头痛。事态是无法控制的，到周末的时候，患病的人数增加到五百多人。

然而没有什么能阻挡人们踏上战场。这些美国大兵登上轮船，开往法国，他们将在法国东北部的堑壕里，与法国、英国和比利时的军队一起作战，随同美国大兵前往的，还有已经变异的流感病毒。

为什么我说，是已经变异的流感病毒呢？单从导致死亡的情况来看，和之前那次著名的“俄罗斯流感”主要夺走老年人的性命不同的是，这一次，流感病毒盯上的，是年轻人。那么，我们或者认为这是不同的病毒、或者可以用“病毒变异”来解释它。

同学们一定很清楚，每年大约在秋季的时候，学校会组织大家接种流感疫苗，年年如此。那么，为什么每年都要接种一次呢？那就是因为，流感病毒会变异，今年流行过的病毒，到明年，很可能会变得面目全非，之前的疫苗、或者人体产生的免疫力，在新的病毒面前，已经毫无抵抗力，需要世界卫生组织、和国家疾控中心的研究者们，跟踪估测病毒的变异情况，做出一定的预防措施，那就是，新一年的流感疫苗。

说到这里，我需要稍微做一下科普。流感的致病因素，是三种黏液病毒A、B和C。其中最活跃善变的，是黏液病毒A，它也被称为甲型流感病毒，简称甲流。一般来说，大规模流行的流感，都是甲型流感病毒引起的，因为它在漫长的存在时间内，生出了许多亚型，亚是亚军的亚，你也可以理解为，是在甲流这个大文件夹的下面，又分出的许多小文件夹，里面装着各种亚型病毒。

尽管都在甲流这个大文件夹下面，令人讨厌的是，小文件夹里的各种亚型病毒，互相之间完全没有交叉免疫。这话怎么理解呢？也就是说，不要以为，感染过一类甲流，你就能对甲流免疫，下一次，如果你遇到另一种甲流病毒的亚型，你会毫无抵抗力地被它攻陷。

这些病毒的不稳定性，或者说变异性，简直称得上超凡脱俗。免疫科学家发现，即便是在同一次流感大流行期间，它们居然都能发生足够的变异，来造成感染的反复波动。多可怕，想象一下，你甚至可能需要接受这样一个现实，感染流感后，好不容易恢复了，以为这下有了免疫力，然而你的免疫力却已经迅速过时了，因为，这一刻的流感病毒，已经飞快地变身成功，能够躲过免疫力的侦查，重新加害于你了。

现在让我们回到一战的战场上。人类的残酷战场，对流感病毒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盛大的宴会。它们在这里迎来送往、横行肆虐地感染着与战场有关的所有人。旷日持久的战事，给病毒提供了足够的表演时间。为了让部队得到休整，各国都采用了轮换方式，老部队从前线撤下，新部队随即顶替上去，士兵们就这样轮番上阵，接受感染。而撤下来的士兵，则将病毒带回自己的家乡。于是，一场世界性的大战，给流感病毒提供了全球旅行的机会，最终几乎将整个世界都变为了疫区。

历史学家认为，这场死亡率极高的大流感，加速了一战的结束。这应该是唯一的好消息。因为，单从死亡人数上看，流感的破坏力，远超过战争。根据统计，第一次世界大战历时四年三个月，造成900万军人和1261万平民死亡；而发生在一战最后一年的大流感，前前后后持续了一年四个月，致人死亡的时间集中在六个月以内，它所带走的性命，大约有5000万到一亿人。

直到今天，我们仍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使得那一场流感具有那么大的杀伤力。人们曾经提出各种理论，试图解释那一切，然而所有理论都无法被证实、也无法被否认。

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年的流感病毒，在它自己的历史上，称得上是个睥睨纵横的王者，它能给人类造成的破坏，前所未有。有一张珍贵的照片，显示了一名死于1918年大流感的美国士兵的肺，整面肺叶上，密布着被病毒侵袭后留下的孔洞，触目惊心。看着这样一张照片，你会禁不住去想这样一个问题，当年的病毒，还存在吗？如果还在的话，它们会再一次跳出来，成为我们的敌人吗？

关于流感的问题和故事还有很多，同学们可以到拓展课堂里，继续认识——流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