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格尔街》奈保尔:献给失败者的“欢歌”

《米格尔街》奈保尔:献给失败者的“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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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期要给大家解读的是英国印度裔作家,奈保尔的作品《米格尔街》


我们先来了解一下作者奈保尔,他是2001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与文学上取得的巨大成就相比,奈保尔的个人生活可以说是混乱无序。一方面,他特立独行、顽固自负,常常以折磨妻子、贬低女性、荒淫滥交为乐。2001年,当瑞典文学院打电话通知奈保尔去领取诺贝尔文学奖时,他因为正在刷牙而拒绝接听电话。在获奖后接受《纽约客》采访时,奈保尔又公然向他经常光顾的妓女们表达了“感谢”。但另一方面,他又自卑阴郁、离群索居,一度深信自己是个失败者,在全世界流浪而无法生根。


为什么奈保尔会呈现出如此矛盾的人生轨迹呢?这大概来源于他特殊的文化身份。奈保尔出生于中美洲一个叫特立尼达的小岛,这个先后被西班牙、法国、英国殖民的岛国没有自己的文化传统,奈保尔接受的都是英国教育。因此,印度文化、殖民文化、英国文化在他身上不断交织着,他一生都在错乱的认同中度过,始终保持着“失败的流浪者”身份,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离开。


而这,正是《米格尔街》一书所要表达的主题。作为真正让奈保尔声名鹊起的小说,《米格尔街》从第一人称“我”的视角出发,由17篇独立却又相互关联的短篇故事组成,创造出一幅真实的前殖民地浮世绘。这些生活在米格尔街的人,处在边缘的、压抑的、渺小的可悲地位,但他们又渴望实现人生“理想”、完成角色突围,一直努力构建可以被别人认同和肯定的“事业”,于是采取了一系列滑稽可笑、荒诞不羁的措施和行为。


《米格尔街》展示的,正是这样一个失败的、没有成就的世界。居住在这里的人们缺乏价值认同,他们的得意与失意,在很多情况下往往是一时冲动的结果,很难依据什么标准对其做出价值评判,但这些都是特立尼达人十分熟悉的故事。正如书中的“我”所说:“这不是我的错,真的。错在特立尼达。在这里,人们除了喝酒,还能干些啥呢?”


在这条热闹非凡的大街上,住着形形色色的人物,他们有的是志向高远的理想家、有的是离经叛道的反叛者,还有的是艰难度日的女人,他们用各种啼笑皆非的方式演绎着自己人生的失败。接下来,就让我们走进《米格尔街》的文学世界中,看看这帮街坊邻居们的生活。


 

一、米格尔街的“理想家”


首先我们关注到,米格尔街上有这么一批人,他们虽然身处文化边缘地位,但渴望追求生存的独特意义并被别人看得起,只不过他们的做法实在有点超乎常理。


比如说巴库叔叔,这个被称为“机械天才”的男人,整天在拆汽车发动机中显示自己的技能,但总被滑下来的千斤顶给砸中身子。巴库婶婶为了生计买了一辆卡车,希望丈夫能发挥“天才”好好赚钱,但巴库第一件事就是把卡车发动机拆得稀烂,结果再也装不回去,只能变成手摇式发动车了。因为根本不懂开车,巴库频频撞车出车祸,最后索性整日躺床上读《罗摩衍那》,立志当一名梵学家。


无独有偶,另一个从不卖东西的木匠波普,为了赢得别人尊重,他整天假装干活,梦想“做一样没有名字的东西”,却只能靠着妻子打工来养活自己。终于有一天,善良的妻子再也忍受不了贫困,和一个园丁跑了。为了把老婆赢回来,波普开始正儿八经地干活,购置了一屋新家具,把墙壁刷成亮绿色,把屋顶刷成大红色,终于迎回了妻子。可没多久,波普就被警察抓了,因为他的所有东西都是偷来的,连刷墙壁的刷子都是偷的。人们这才恍然大悟:是啊,一个游手好闲的边缘人怎么会有钱装修自己的房子呢?


花炮师摩根完全将自己活成了黑色幽默,他整天无所事事,净想一些新招来逗大家一笑。摩根总是在试验各种各样的花炮,并憧憬着能为英国国王、美国国会提供最美的烟花表演。但可悲的是在特立尼达,每逢过节,大家都只对朗姆酒、音乐和女人感兴趣,根本没人在意摩根的花炮。随着时间推移,摩根发现已经没人在乎他的事业了,于是开始上演一系列的行为艺术吸引人注意。他将花炮在街上引爆,引起人们的笑声。他在自己家做花炮试验,成为居民们的娱乐项目。但到后来,这些已不能让摩根感到满足,于是开始虐待自己的8个孩子,在家里举办家庭法院惩罚孩子来吸引他人的眼球。最后,在实在无法博得他人赏识的情况下,摩根开始与别人通奸,结果被人高马大的妻子发现后,被当众捉奸,书中描写了一个滑稽而辛酸的场面:摩根太太正拦腰抱着摩根。他几乎一丝不挂,身子瘦骨嶙峋,就像个长着一张老头面孔的孩子。他没在看我们,而是看着摩根太太的脸。他在她怀里拼命挣扎,想挣脱出去。看到一个瘦男人被一个壮女人如此轻而易举地提在半空,这场面确实很滑稽,人们也确实被逗笑了,这是摩根来米格尔街后第一次获得了大家的笑。可是,这件事把摩根彻底击垮了,当天夜里,他点燃了家中所有的花炮,讽刺的是,正是在这场大火中,人们才第一次领略了花炮的魅力。


摩根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两个志向:博人开心并制造出了最美的花炮,但他再也不做花炮了,在被指控为纵火狂后,摩根永远地离开了特立尼达。


就连那些处于成长期的青年,也依然走不出颓唐而无奈的结局。接下来我们要讲的这个人物,哈特,是全书最主要的人物,他神通广大、八面玲珑,几乎在每个故事中都会出现。他是街上青年们的领袖,甚至还通过贿赂与警察交起了朋友。对特立尼达的现实,哈特非常清楚,他说:在特立尼达,你听说过有哪个说了真话的会有好下场?在特立尼达,你越天真,他们越让你坐牢,你出的贿赂就得越多。你得贿赂法官,给他们送鸡送鸭,要大个头的来克亨老母鸡才行,还得送钱,还得贿赂那些检察官。等一切贿赂都到位了,你才有可能被判得轻一点。这么一个左右逢源的青年,依旧难逃警察们眼中的小丑角色,警察们只把他当做平时喝酒解闷的对象,该罚款的时候毫不手软。最后,哈特因为殴打女友被判刑入狱,他的交际能力最终只能在监狱发挥最大作用,他和监狱看守搞好了关系,当上了图书管理员,过上了从未有过的滋润生活。


哈特的弟弟爱德华的梦想是让自己变得更文明,他将自己在特立尼达的失败完全归咎于它的落后与野蛮。因此在美国入侵特立尼达的时候他彻底投靠了美国人,沉浸在美国文化中寻找自己,他穿起了美国式样的衣服,嚼起了口香糖,讲话也尽量往美国腔上靠。他为美国人打工,与美国人交流,即便结婚也找了一个“高个子白皮肤”的女人,认为只有文明的美国人才能接受自己。爱德华整日在家举办派对,将赚的钱全用于购买朗姆酒,请美国人来参加。但实际上,这些热闹都具备欺骗性,爱德华最终被自己找的完美女性抛弃,被自己崇敬的美国大兵背叛,只能选择离开家乡,自我放逐。


伊莱亚斯是米格尔街最有抱负的青年,他梦想通过教育提升自身价值。他一心要做医生,却一连三次都没通过考试要求。后来无奈改考卫生检察员,也是连续三年名落孙山。于是,爱搞恶作剧的哈特忽悠他说国外考试容易,他信以为真,便跑到了圭亚那、巴巴多斯去参加考试,依然没通过。最后,他只得放弃了理想,开起了清洁马车。


好了,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讲了六位米格尔街上的“理想家”。当然,这个“理想家”是打引号的,他们既无法继承自己的本土文化,又无缘参与到殖民者制定的规则和体制中,只能逆来顺受,并且,还常以此为乐,想方设法地实现自己卑微、渺小的“理想”,期待通过适应殖民体制、模仿殖民者生活方式来突破个人局限,到头来却因为缺少文化资本,只能永远生活在市井边缘,上演了一幕幕啼笑皆非的黑色喜剧。



二、米格尔街上的“反叛者”


而事实上,米格尔街上的人们,有的在积极寻找身份的认同,但也有一些“反叛者”,他们企图从现状中跳脱,却最终成为了一无所有的精神无根者。接下来,我们就来看一看这些反叛者的人生百态。


首先要讲的,是一个被书中的“我”视为“最百无聊赖”的人,鲍嘉。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甚至连名字也是从好莱坞明星那里挪用的。可正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是整条街上最有希望改变自己命运的人。文化水平低下的鲍嘉没有别的方式,采用的都是为西方文明所不接纳的非法勾当:走私、开妓院。在这样的过程中,鲍嘉也逐渐被西化,他的口音完全美国化了,以前的鲍嘉是安静得让人感到乏味的性格,如今的鲍嘉完全丧失本性,说话行为粗鲁野蛮,竭尽酗酒、打牌、赌博之能事,成为米格尔街上最让人敬畏的人。然而,在殖民者眼里,生意红火的妓院老板鲍嘉只不过是跳梁小丑。后来,鲍嘉被接受自己贿赂的警察罗织罪名,抓了又放出,他在米格尔街上来了又走,走了又回,沉浮不定,最终还是离开了米格尔街。


政治家曼曼是米格尔街上的疯子,他喜欢参加政治选举,无论是市政议会选举还是立法机构选举他都要参加,还颇为考究地给自己印制参选海报,但每次选举结束,他都只能拿三票。曼曼调侃政治活动,也调侃西方人的生活方式,他会写一手好英文,甚至还有一口标准流利的英国口音,却从来不拿这些干正事,转而戏谑起基督教来,他蓄起了胡子,穿一件白色的大长袍,手里拿着《圣经》和其他圣物,站在一盏乙炔[quē]灯下,用标准的英国口音传达上帝的话,赢得众人的尊敬。到后来,曼曼直接宣称自己就是新的救世主,并要再上演一次“耶稣受难”,把自己绑在十字架上,呼吁人们朝他投掷石块。就在大家以为曼曼妄想成为一名圣人的时候,他却对所有砸石头的人骂道:你们听着,这个狗屁玩笑该结束了。大家都被震住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曼曼自导自演的滑稽戏。警察局于是把这个亵渎宗教权威的疯子给永远监禁了起来。


比佛是孩子中的头头,他身高马大,渴望通过力量来寻找出路,平时他带头打砸、恶作剧,甚至从美国大兵身上赚钱。在成为拳击手后,比佛与一个自称是皇家空军拳击手的英国人比赛,却毫无还手之力,输的一败涂地。可事实上呢,那个英国人并不是什么皇家空军拳击手,比佛也并不是因为技不如人输掉了比赛,而是在比赛还没开始之前,面对优越的英国人,精神就已经垮了。这是一种典型的被殖民者的扭曲心态,在强大的西方人前,丧失精神支柱的米格尔街人根本无法通过力量来实现价值的重构。


理发师博勒则更具悲剧色彩,他没有接受过西方文化的渗透,始终坚持“在芒果树下露天理发”。同时他也无法在本土找到依托,参与的竞猜游戏从未中奖、投钱的建房互助计划因负责人跑路打了水漂,万念俱灰的博勒想离开故乡去委内瑞拉,结果所谓的出海只是被同胞骗着在特立尼达的沼泽转了一圈。听到这里,想必你也觉得博勒这个形象太悲惨了,他开始对一切充满着怀疑和否定,再也不看报纸,也不听信任何人,将自己所有的乐趣放在了投机性的彩票上,甚至连理发也只选择喜欢的人。最后,他变得自我封闭,疯疯癫癫,孤零零地在他的小屋里待着,很少出门来到街上,也不再和谁说话。每月唯一出来的那次,就是去领养老金。就这样,一个单纯的理发师在反复的否定中被推向了身份的完全虚无。


诗人华兹华斯则是一个被浪漫化了的“失败者”形象。不过,我们与其说他是个诗人,不如说他是一个民族表达者的形象,渴望在一个失去本土语言的殖民环境中表达自我心声。这是一个将生活完全诗化的人,他会对着一朵花流泪,会在路边驻足观察树上的蜜蜂,将破乱肮脏的米格尔街变成了诗意的天堂。警察看到这个流浪汉长时间呆在草地,问他在干什么,我们的诗人回答道:四十年来,我也一直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华兹华斯希望用27年时间写作一首唱到人类心里的诗歌,然而在特立尼达并没有人理睬他,只有天真单纯的“我”愿意去倾听他,和他做朋友,被他领着去见识所谓“诗”的美好。在故事最后,诗人在床上死去,他园子里的芒果树、李子树、椰子树都砍去了,有的只是砖块和水泥,就好像华兹华斯先生从未出现过。这是一个充满魔幻现实主义色彩的故事,诗人想为自己立言,但他的抱负无人知晓、无人理解,只能带着未完成的诗歌离开人世。


讲到这里,不知你发现了没有,相比起对待“理想家”们的戏谑,奈保尔对于这群“反叛者”,更多的是带有同情的意味。鲍嘉、曼曼、比佛、博勒、华兹华斯都是遗失自我身份的象征,他们既不像“理想家”们那样热衷于参与现有的殖民统治体系,但又不至于反抗统治阶级,精神上的奴性无法给予他们新的身份认同。只能来回徘徊,保持一种“流浪”状态,彻底成为了没有文化归属的边缘人。


 

三、米格尔街的女人们


前面,我们讲的都是一些自高自大的男人们,在米格尔街,也有几位个性鲜明的女性角色。然而,在男性为主的米格尔街小世界,这些女性们受到宗主国殖民统治和男权主义的双重压迫,在夹缝里更为艰难地生存。


劳拉是全书中叙述最为详尽的女性角色,她没有正经的经济来源,与七个不同的男人生了八个孩子,靠着男人们给予的微薄抚养费赖以维生。可劳拉却是一个坚强潇洒的女人,动起手来丝毫不亚于男性,干起活来也任劳任怨,她打心底看不起那些狂妄自大的男人们,通过殴打、谩骂自己的丈夫来捍卫自己的尊严。


在劳拉的内心,她一直渴望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小地方,她坚信教育的力量,让大女儿罗娜跟着塞克维尔街的一个男人学习打字。她直言:世上没有什么比教育更重要,我可不想让孩子像我这样生活。劳拉将希望寄托在教育上,试图打破殖民地女性始终处于社会底层的困境。但是,罗娜是在一个混乱的家庭环境里长大的,后天教育的力量并不能抵抗住来自家庭环境根深蒂固的影响,最终,罗娜还是走上了母亲走过的道路。当劳拉得知自己的大女儿怀孕的那天夜里,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那是非同寻常的哭。她似乎把她一生储藏的泪水都哭了出来,把以前用笑声掩盖的哭都发泄了出来。……它使我感觉整个世界变得荒唐可悲,我差点要为她哭泣了。最终,女儿劳娜跳海自杀,罗拉喃喃自语道:“这样好,这样好。这样更好。”这位善良、坚强、乐观的女性成为了一名绝望的老妇。


与悲惨的劳拉相比,赫瑞拉夫人是个美丽的意外。她穿着华丽、姿态优雅,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份是高贵的白人,这样的人为何会来到米格尔街?原来,赫瑞拉夫人是一位医生的妻子,住在大宅子里有专人伺候,但却对枯燥的日常生活产生了厌倦,于是为了寻求新生活,赫瑞拉夫人与一个丈夫治疗过的病人私奔了。但是,新生活并没有给予她幸福和尊重,相反,情人和这条街上的其他男人没有区别,酗酒斗殴,甚至扬言要杀了她。即便这样,她依然万般委曲求全,一次又一次地回到情人身边,努力地在他身上找出优点,将一切原因归咎于情人身体没有恢复。但这一切无济于事,最终,赫瑞拉夫人绝望了,她回到了古板丈夫的身边,做回了自己的富太太。赫瑞拉夫人似乎就是易卜生笔下的娜拉,娜拉从令人窒息的家庭出走后会怎么样呢?放到米格尔街的现实,爱与自由无法在这里兑现,有的只是肮脏颓废的人群和混乱不堪的生活。


米格尔街上的女人中,还有一群没有名字的人,只有“某人的老婆”这一称呼。和前面的劳拉、赫瑞拉夫人比起来,“妻子们”更像是男性的附属品,是低贱的生育机器,还要充当男性证明力量的工具,乔治通过殴打老婆显示自己的男子汉气概和对家庭的绝对掌控,最终妻子病死,乔治为她办的葬礼也是米格尔街上有史以来最寒酸的。而“机械天才”巴库叔叔在折磨老婆方面也不示弱。开始时用树枝来教训老婆,可后来不知是谁的提议,竟买了一根旧板球棒来教训老婆。虽如此,他的女人似乎非常欣赏男人的虐待。巴库婶婶竟把那个打她的板球棒擦拭得干干净净,油光闪闪。有好几次大家想借那个板球棒看看,巴库婶婶就是不借。巴库婶婶总是为巴库寻找各种赚钱的机会,但好逸恶劳的巴库每次把事情搞砸,回来就拿妻子出气,边打边骂:都是你,都是你。你只知道钱、钱,就和你妈一样。即便这样,巴库婶婶还是不遗余力地在众人面前维护丈夫的面子,一开始夸丈夫能开卡车,后来是夸丈夫能开出租,最后巴库干脆赖在家里整天读《罗摩衍那》度日,巴库婶婶依然吹嘘丈夫看书记性好,能成为一名真正的梵学家。此外,还有波普的妻子、摩根的妻子……这些可悲的女性忍受着肉体与精神的暴力,她们在一个男权社会中更多是保持沉默寡言、以夫为尊的性格。成为没有自我的“他者”,完全地丧失了话语权。


 

四、离开米格尔街


在讲述完16位各具特色的米格尔街居民后,小说在离别的惆怅中走向了尾声。书中的“我”离开了米格尔街,前往英国留学,走向属于自己的新生活。但留在米格尔街的人呢?他们的一生都将一成不变,在这片混乱、落后、闭塞的土地上延续着,书中这样写道:我失望,是因为我走了,注定要永远地走了,可米格尔街上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因为我的离开而有丝毫变化。这种悲伤平衡了小说整体上的喜剧色彩,在一幕幕荒诞、幽默、滑稽的故事背后,可以体会到奈保尔在用自己饱蘸悲凉与辛酸的笔触揭示着特立尼达生活的苦涩与辛酸。奈保尔的文字像是胶囊,并不是用辛辣的讽刺痛击殖民主义,而是包裹了一层糖衣,缓慢地释放着其中的悲伤与哀愁,让苦涩深入到读者的心灵中。正如书中的“我”所感受到的,他生命中的一个时期结束了,所熟悉的那个落后却安全的世界早已经解体,如果他选择继续留在特立尼达,就会像他曾经跟随过的“梦想家”、“反叛者”那样,沦为又一个碌碌无为的失败者。这片土地是导致黑色幽默的根本原因,对于每一个身怀理想的人来说,他要实现抱负,就必须离开故乡并与之保持距离。


所以,《米格尔街》是一部献给失败者的欢歌,它幽默、热烈,充满着异域风情,但这些改变不了它悲哀的内核主题。而这也是现代社会人们的矛盾情节:家园是美好的,离开家园意味着心灵的流浪、温暖的遗失,等待自己的会是远方的迷茫与未知;家园又是贫瘠的,它有着永远不变的秩序和规则,让种子只能长成固定的花朵,让河流只能流向固定的方向,让鸟儿只能唱出固定的音符。家园与远方,现实与理想,永远从两端对你施以引力,让你缱绻徘徊、难以自拔,你是选择固守,还是选择离开?这或许永远都是没有答案的。可能是在某个安静的午夜,人流喧嚣以后的城市街头,一盏孤灯映照你行走的路途,身在异乡的你,会突然迷失在记忆的地图里,陷入了片刻的时间空白,开始真切地感受到远方的诱惑、家园的缠绵。最终,奈保尔制造出了一个复杂的文学孤岛,创造了属于整个人类的米格尔街,让这份矛盾的情节栖居在了每一个人心中。我想这也是《米格尔街》能够成为文学经典的真正原因。


好了,奈保尔的小说《米格尔街》就为你解读到这里,我们下期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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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 游似

    好像每位作家都会写一本自己家乡的群像,乔伊斯写了《都柏林人》,展现了都柏林人精神麻痹和瘫痪;奈保尔写了《米格尔街》,写出了殖民地人的理想与失败;鲁迅写了《呐喊》与《彷徨》,矛头直指中国国民劣根性。他们都是伟大的作家,从自己的家乡出发,越走越远,最终都离开了故土,去了异域他乡。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他们都是自己家乡的流浪者,而按乔伊斯的话来说,流浪是他们的美学。

    萝北壳 回复 @游似: 莫言说过:了解自己家乡最好的方式,就是离开自己的家乡。

  • 哦野猫

    精美的盒子让人相信里面一定装的好东西,这个声音和演播就是精美的盒子,感谢演播员!

  • 庄庄子o

    家园是美好的,离开家园意味着心灵的流浪,温暖的缺失;家园又是贫瘠的,它有着永远不变的古老秩序与规则。家园与远方,就是现实与理想,它们永远从两端对你施加引力,让你缱绻徘徊,难以自拔。《米格尔街》是现实世界中每一个流浪人的悲歌。

  • 洒落书页的月光

    还有萧红的《呼兰河传》,跟这本《米格尔街》极其的相似,家乡是梦,远方也是梦,而我们永远都在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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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漠胡杨AH

    过一种诗化的生活该多好啊!

  • 默默_ieq

    摩根被捉奸那段,写的很精彩。

  • 13912928txq

    写的和讲的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