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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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了儿个寒噤;

头是一直垂下去了。

他也曾说些什么,

他们好奇地听他;

但生客们的语言,

怎能够被融洽呢?

“可厌的!”——

从他在江南路上,

初见湖上的清风

俯着和茸茸绿草里

随意开着

没有名字的小花们

私语的时候,

他所时时想着,也正怕着的

那将赐给生客们照例的诅咒,

终于被赐给了;

还带了虐待来了。

可是你该知道,

怎样是生客们的暴怒呵!

羞——红了他的脸儿,

血——催了他的心儿;

他掉转头了,

他拔步走了;

他说,

他不再来了!

生客的暴怒,

却能从他们心田里,

唤醒了那久经睡着的,

不相识者的同情;

他们正都急哩!

狂热的赶着,

沙声儿喊着:

“为甚撇下爱你的我们?

为甚弃了你爱的朋友?”

他的脸于是酸了,

他的心于是软了;

他只有留下,

留下在那江南了。

她们唱呵:

他本是一朵蓓蕾,

是谁掐了他呢?

谁在火光当中

逼着他开了花,

暴露在骄傲的太阳底下呢?

他总只有怯着!

等呵!只等那灰絮絮的云帷,

——唉,黑茸茸的夜幕也好——

遮了太阳的眼睛时,

他才敢躲在树荫里苦笑,

他才敢躲在人背后享乐。

可是不倦的是太阳;

他蒙了脸时终是少呵!

客人们倒真“花”一般爱他;

但他总觉当不起这爱,

他只羞而怕罢!

却也有那无赖的糟蹋他,

太阳里更不免有丑事呕他,

他又将怎样恼恨呢?——

尽颠颠倒倒的终日,

飘飘泊泊了一年,

他总只算硬挣着罢。

可怜他疲倦的青春呵!

愁呢,重重叠叠加了,

弦呢,颤颤巍巍岔了;

袅着的,缠着了,

唱着的,默着了。

理不清的现在,

摸不着的将来,

谁可懂得,

谁能说出呢?

况他这随愁上下的,

在茫茫漠漠里

还能有所把捉么?

待顺流而下罢!

空辜负了天生的“我”;

待逆流而上呵,

又惭愧着无力的他。

被风吹散了的,

被雨滴碎了的,

只剩有踯躅,

只剩有徬徨;

天公却尽苦着脸,

不瞅不睬地相向。——

可是时候了!

这样莽莽荡荡的世界之中,

到底那里是他的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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