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人剧《离越》-02

多人剧《离越》-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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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天籁阁

原著@晨晓晨


2


镂月成歌扇,裁云作舞衣。


越霁端详着金漆牌匾,“镂月居”三字,唇角浮起一丝凄婉笑意。


杜飞龙怒吼,“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值得你卖了我们的爱情!值得你卖了我!”


如果阿飞知道只是一间铺子,他更会发怒吧。


她闭目,任着酸涩暗涌的泪潮缓缓褪去。再睁眼时,她环顾四下,目光落在了刚从法兰西舶来的毛呢粗料上。她记得头一次见这种料子还是在虞渊镇,她整整等了三个冬天,才等回泽西。他提着皮箱,就穿了这样一身衣裳。两年前,来了上海,她才知道原来这笔挺的衣裳叫西服。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身后窜来熟悉的声音,越霁恍惚,难道回了虞渊?她扭头,便愈发恍惚。


“越小姐,这位先生一定要找您,拦不住。”


她朝掌柜的颔首:“钱先生是我的朋友。你出去吧。”掌柜的转身,她又叫住他,“跟吴太太说声抱歉,我送走客人,马上给她量身。”


“是。”


屋子里,滴答滴答,只剩钟摆惆怅又乏味的声响。


“坐。”越霁的目光从那张俊朗的面庞一扫而过,落在了酒架上。她指了指:“想喝点什么?红酒还是白兰地?”她笑:“抱歉,这里没有咖啡。”


钱泽西一动不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她款步走向酒架,随手捞起一瓶红酒,拿起启瓶器,麻利地一转一拧。咕噜——酒红液体灌入醒酒器。


“你是不是疯了?杜飞龙那个瘪三也就算了,杜海鹏都快六十了。”


他的语气似在扼腕叹息,一如旧日。他对着她放也放不大的双脚,亦曾是此般语气。他撕碎她请他纳妾的信笺,亦曾是此般语气。


她又笑,等不及醒酒,便抓起酒瓶灌了半杯酒。晃着高脚杯,她低头细抿一口,慵懒又妩媚。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抬眸,长长的睫刷起一道落寞弧线,“没人比我更想靠着自己的双脚站稳自立。”


“靠这间用尊严换来的成衣铺?!”钱泽西怒讽。


“我这样的——旧女子,尊严早埋葬在了裹脚布里。不是吗?”她笑,眼睛亮闪闪的,蒙着一层轻雾,“泽西,我比不得你在京都认识的那些女子,更比不得你大学的那些女学生。”她笑叹:“我和他们是不同的。阿飞说过。”


“我真后悔带你来这里。”泽西的声音如退潮的江浪,无力彷徨地低喃。他的眼,镀了一层水晶灯折射的光芒,像极了虞渊夜晚的孤月。


 “可我要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出了虞渊,我才知道外面的世界真像你说的,很大很大。”她故作振奋,蕾丝旗袍衣领遮不住微微扩张的锁骨,透着绝望的凄美。


她又笑,指着门边的洁白蕾丝:“王小姐前阵子找过我,想要我给她量身礼服。”她又抿了口酒,眉眼遮在透亮的高脚杯沿下。她笑:“恭喜啊。”她抬眸,眸子澄亮澄亮:“我正好和罗伯特先生在学裁婚纱。现在我的西服也裁得极好。送你们两套礼服,就当是贺礼了。”


泽西看着她,一眨不眨,唇角勾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弧线,略显苦涩:“我和雅芹还没打算结婚。”


“哦——”她漫不经心地搁下酒杯,抽开屉子,捻起一根香烟,咔——打开火机,她边吸边说:“爷爷不会知道的,你们其实不用顾虑这么多。”她又笑,今天,她的笑容特别多,“我们……离婚这么久了,都登了申报,爷爷也不知道啊。”


泽西皱眉,清俊的眉宇蒙了一层郁色。他看她,带着愧色:“你……恨我……对吗?月牙儿。”


她纤指微颤,抖落一点烟灰,落在了高脚杯里。他叫她月牙儿?上一次,那是什么时候?


她记起了,是在虞渊码头,她给他送行。


他说,“月牙儿,等院子里新种的月季花开,我就回来了。”


她羞红了脸。


爷爷说,“等泽西回来,你们就成亲,赶紧给爷爷生个重孙。”


那年,她十四岁。而那场婚礼,她已经等了十二年。从她刚入钱府那年起,爷爷就在叨叨,“等小月牙长大了,就嫁给泽西当媳妇。”


他七岁就知道会娶她,她两岁就知道会嫁他。


可他去了日本,一去就是三年,再回来时,月季花虽早开了,他却再也不叫她月牙儿了。


“我不要娶她,爷爷,我只把她当妹妹。”


“我们不合适!她根本不懂什么是新思潮。我说什么她都不懂!”


“我不要娶她,我一看到她的小脚就想吐……”


“小脚是我叫她裹的。你来信,她就放了。要怪就怪我!你要敢不娶她,就别想再进钱家的门!”


她一直记得爷爷气得捶胸顿足、一顿猛咳的模样。她曾躲在月季架下哭,眼泪一串串落在绣花鞋上。她恨死了这双小脚,她收到他的信就听话地放脚了,可这双脚就是不争气。


最后,他还是娶了她,还不得不带她一起来到了这里。可是,他再也不是她的泽西哥哥了。他从不对她笑,甚至不跟她说话。他从不带她见他的同窗同僚。


那次,她不巧撞见他们在前院茶话。他对那些人说,“这是越霁。”


她永远记得那个摩登女郎挑眉打量她的眼神,“这就是你爷爷送给你的太太?”


两年了,这句话就像眼前的烟圈无时无刻不在耳畔萦绕。


她知道,这话是他说的。她的心像五月的月季,被残风撕得粉碎。


她踱开几步,微微侧脸,仰头凝着挂钟,慵懒地吐了一串烟圈:“你是我的……哥哥啊,我怎么会恨你呢?”她怎么可能恨他啊?她曾经的丈夫是叱咤文坛的新领袖,他们曾经的家被多少有志青年踏破了铁鞋。她曾是自豪的,哪怕现在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她亦是自豪的。他还是她的钱家……哥哥。


对话再进行不下去了。自从她花了一块大洋,印了整整一版“离婚声明”后,她对他就再无话可说了。


她扭头,笑靥映着高脚杯折射的酒红光芒:“泽西哥哥,我现在过得很好。”她环顾,还在笑:“从我第一天到这里学徒,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像师父一样能开间这样的铺子就好了。现在,我成了它的主人。”她垂眸,笑得些许落寞:“我很好。”


泽西走了。


她盯着他的背影一路目送他折下楼梯,一如虞渊渡口初送他的模样。她回头,布料玲琅满目,她的眼却是空的,心更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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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 婷玉兒

    瓜子水果矿泉水可备好了

  • 姜雁

    这是直接追妻火葬场了?

    天籁阁嗨贝剧汇 回复 @姜雁: 追到了太平间

  • 夜染轻雪

    还有人在听不?我来了😄

  • 哎呦阿桐

    前排,花生瓜子,饮料矿泉水啦

  • 湘湘有声

  • 飞鸟天空1979

    文采太好,声音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