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失格】祝子：她纯真如青叶的瀑布，并因此被玷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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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发生在东京的一个故事。我们的女主人公是祝子。她现在已经老了，谈起当年，跟她的第一个丈夫之间的故事，她还是这样动情，这样娓娓道来呢。

我的丈夫叶藏是一个俊美温柔的人。用酒吧老板娘的话说，要是不喝酒，他就是个像神一样的好孩子。

有一天他搬到对面小酒吧二楼来住了，当我抬起头来向那边看的时候，我有时会看到他在二楼的窗前抽烟。他孤单单一个人，郁郁寡欢，经常陷入深思。后来我听人家谈起他的身世。

（万茜演绎）

“那个人呀！他是一个议员家的孩子呢！那种身世显赫的人，可不多见啊……他家里已经不认他这个人了，所以他流落在我们这里。他可是一个上了新闻的人物啊。

有一个女招待员曾经为了他自杀了。看他长得这个样子，就知道那人为什么会死。一个男人长得这样漂亮，未必是一件好事呀。人家为他殉了情，他也因为一项罪名，叫什么协助自杀罪，进到牢里呆了一阵……”

在我这样一个平凡的女孩子身边，竟然也会出现一个像他这样的，宛如传说中的人物吗？我更加注意他了。

“这样可不行啊！你从早到晚都喝得醉醺醺的。”大概是他到我家铺子里第三次买烟的时候，我这样对他说。而他却说：

叶藏：“为什么不行呢？哪里不好？有酒就得喝。古代的波斯人说，给悲伤疲惫的心灵带来希望的，只有微醺的玉杯。这句话你懂吗？” 
祝子（万茜演绎）：“我不懂。”

叶藏：“傻丫头，要是不懂，那我就要亲你一下了。”
祝子（万茜演绎）：“那你来亲啊。”

我是真的想让他亲我。像我们这种从小开着铺子做生意的人家，不像他们那些大户人家的女孩儿那样害臊，我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出来，我真的希望叶藏君亲我一下。我想让他，把他粉红色的、像个姑娘一样的嘴唇贴在我的唇上。

我撅着嘴唇给他，想不到他脸涨得通红躲开了。

叶藏：“你是真的傻呢，一点贞操观念都没有。”

叶藏君真是可爱啊，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总是那么风趣，他从来都不会说任何一句伤人心的话，从来不会，永远不会。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永远让你感到你自己是多么重要多么好。

有一天，都到了夜里了，我正在我们的小铺子里发呆，突然听到叶藏君的声音：祝子！快来救我！我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看到他掉进了我家门前的下水道里。这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一个像他那样的大男人，因为喝醉了，竟然会掉到那个地方。可是我一点也不想笑。他喝得太多了。我批评他，没想到他说，

叶藏：“我戒酒。从明天起，我滴酒不沾。”
祝子（万茜演绎）：“真的？”

叶藏：“我一定戒。如果我戒了，祝子，你愿意嫁给我吗？”
祝子（万茜演绎）：“当然愿意。”

我毫不犹豫，毫不羞涩地大声说了。啊，叶藏君，跟我结婚吧！

叶藏：“太好了，我一定要戒酒。”

第二天他来了，还是喝得醉醺醺的。他靠近我，说对不起，他又喝酒了。是的，我知道他又喝酒了。

祝子（万茜演绎）：“哎呀，你好讨厌哦，故意装成醉酒的样子。”
叶藏：“不，是真的，我真的喝了，才不是装醉。”

祝子（万茜演绎）：“别逗我了，你好坏哦。”
叶藏：“你看看我这副样子。我今天啊，从早上喝到晚上。你可要原谅我这样喝酒。”

祝子（万茜演绎）：“你演技可真好。”
叶藏：“我不是在演戏，我不能娶你为妻了，你看我的脸，我的脸很红吧？因为我喝酒了啊。”

祝子（万茜演绎）：“脸红是因为夕阳的缘故。你不要骗我了。我们昨天都已经说好了。我们还拉了勾。你说什么喝了酒，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叶藏酒气熏天的嘴唇凑了过来，而我吻了上去。就这样，我成为了叶藏君的妻子。我们在筑地和隅田川那个地方租了一间屋子，从此就有了我们的家。我早上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叶藏了。每天晚上可以呼吸着他的呼吸睡觉。可以抱着他的脖子。可以陪在他的身旁。那时候我十七岁。

忘了告诉你了，叶藏的职业是画画，靠画漫画养活我们这个小小的家庭。结婚之后，有一阵子，他真的不怎么喝酒了。晚饭后我们去看电影，回家的路上去咖啡店小坐，或者买一盆花。一切都幸福得难以置信，难以置信，是的。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更加难以置信了。

祝子（万茜演绎）：“请您进来吧！请您坐在这里。您喝日本茶还是咖啡呢？我这里有煮好的蚕豆，请您先用一点，我拿这些下去给他们。这阵子多亏了您的照顾，请您以后继续照顾叶藏君。”

那个每周送一些钱过来的矮个子商人来了。

他是叶藏画作的一个重要的买主。他年纪有三十几岁，面貌丑陋。我实在想不到他竟然是那样的一个人，那天晚上，我让他进门之后，他对我做了那样的事。

祝子（万茜演绎）：“啊！——”

整个过程延续了很久。不，也许没有多久，但是在我看来真的是太久了。灯还亮着，窗户也没有关。我不知道有多久，只知道这是从幸福的生活走向深渊的长度。

祝子（万茜演绎）：“请吃一些蚕豆吧！”

晚上当我端着一盘蚕豆站在我的丈夫叶藏身后，浑身颤抖，张皇失措的时候。我看着他的肩膀起起落落。他在哭。他面前的烧酒瓶子已经空了。我的丈夫，叶藏，他在哭。

但是当我的丈夫叶藏回头看到我的时候，他把我拉到他的身边，跟他并肩而坐。他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对我微笑起来，大口大口吃起了蚕豆。

叶藏：“没事的。什么都不用说了，祝子。你只是从来不懂得把人往坏处想。你啊，你这份信任他人的纯真心灵，就宛如是青叶的瀑布。我不恨你，我只恨那些玷污你的信赖的人。坐下来，吃蚕豆吧！”

那天之后，我的丈夫又开始酗酒。他没有责怪过我，从来没有。他一句也没有提到过那天的事。他故作轻松，强颜欢笑，还想出各种办法来逗我开心，令我高兴。他越是这样，我越是害怕。我害怕他瓶中的酒。我也害怕他半夜的呻吟，彻夜的失眠，不让人看见的眼泪。

我应当去死。如果我死了，叶藏君就会知道，我的心从来没有背叛过他。

我把买回来的安眠药放在糖罐里，还没有来得及服用，在一个早晨，我发现它不见了。叶藏喝下了全部的药片。他替我去死。他像死人一样整整睡了三天，医生把他救过来以后，他哭泣着说，我们离婚吧！啊，又一次，我把事情搞糟了。

“背井离乡来到此，家山一望几百里……”

叶藏的身体越来越糟，叶藏的大哥来了，他要住院了。我以为叶藏是住进普通的医院，后来才知道那是一座精神病院。我们站在医院的门口看着叶藏进去。我拿出来了给他准备好的衣服和药品。

叶藏把药品还给我说不要了。大哥看到了那些药品，被吓坏了。大哥告诉我说，那是吗啡。原来叶藏一直告诉我说他在服用的止痛药，竟然是毒品。我泪流不止。

这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啊！因为他承受不住我被人侵犯的打击，所以才去吸毒，最后住进了精神病医院。

你是想知道叶藏后来怎么样了吗？我也很想知道。但是从那以后，我就没有见过叶藏了。在病院中，他请大哥做主，跟我分开了。我这一生里啊，对叶藏总觉得很抱歉。叶藏说我是纯真得像青叶的瀑布一样的人，可是我的叶藏，他也是一样啊……

唉……

阳光照在年老的祝子脸上，她发出了一声叹息，仿佛还在思念着那久远的年代里，让人心疼的男人。因为有了可爱的祝子，叶藏没有变得更幸福，反而是向着深渊滑落了。

祝子（万茜演绎）：“假如我当时，力气更大一些，推开那个人，并且大声地向叶藏求救，事情的结果就会不一样了吧？不管怎么说，我的叶藏，那孩子气的叶藏，他跟别人不一样，他太容易陷入不幸了……我们这两个人，谁也没有力气去保护谁，把日子过成这个样子，这又是谁的错呢……”

所以啊，不要爱上一个孩子一般的男人，虽然他是这样可爱。如果你不幸爱上了他，那么请让自己有力量，保护他，让我们在这邪恶的世界上，做一个刀枪不入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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