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课时-送孟东野序-名师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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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孟东野序（节选）为朋友鸣不平的韩愈

唐 韩愈

大家好，这里是小鹿听课《初中古诗文素养》课。

今天我们来分享的是，唐朝韩愈的《送孟东野序》。

我想先问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成语：泰山北斗？这个词，最早出自《新唐书》，就是用来赞美韩愈的。泰山，就是山东的名山，五岳之首的泰山；北斗，指北斗星，人们在夜间可以用来指引方向。泰山北斗，就是用来比喻德高望重、被世人敬仰的杰出人物。一个成语，就可见韩愈在文坛的地位。

韩愈在文学史的重要性，不只在于留下优秀的作品。更重要的是，作为文坛领袖，他身边聚集了一批志趣相投的文人，改革文风，掀起了一个文风雄放、古拙奇崛的文化新潮流。在今天的《送孟东野序》里，我们就可以感受到韩愈文风的大气奔放。

难得的是，韩愈对其他文友诗友都非常大度。在他那个人才济济的文学沙龙里，最和他惺惺相惜的，应该是孟郊了。《送孟东野序》，就是韩愈为孟郊写的。东野，是孟郊的字。

韩愈在20来岁的时候，在洛阳结识了孟郊，孟郊是洛阳当地有名的诗人。韩愈一见这个比自己大17岁的大哥，就写下赞美的诗。两个人一见如故，成了知心朋友。于是天天在一起，饮酒赋诗，结伴郊游。孟郊本身是个有点自闭倾向的男人，生性孤僻，但在性格豪放豁达的韩愈面前，也得到了“放飞”。

两个人被人们称为“孟诗韩笔”，意思是指两人各自突出的成就：孟郊体现在诗上，韩愈则是散文成就斐然。不过和韩愈相比，孟郊的运气差多了。他在科举考场上屡败屡战，直到46岁才中进士。50岁那年，他被派去溧阳县当县尉，相当于县里公安局局长这样的小官。

孟郊生性忧郁，大概对这种安排有点怀才不遇的悲伤。韩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趁着给大哥送行上任，就写下了这篇文章：一篇结构奇特的议论文。

他运用比兴手法，大篇幅地把其他事物信手拈来，到篇末才用少量笔墨提到孟郊，但因为紧扣主旨，言外有音，因此并不空洞松散，反而体现出布局谋篇上的匠心。文章里，一方面是安慰朋友，你的水平杠杠的；另一方面，他也对朝廷暗发牢骚，意思是，你们怎么使用人才的啊？不管孟郊没有被重用的原因到底该怪谁，有一说一的韩愈，替好朋友“鸣不平”的情分都令人感动。

下面，我们就来看韩愈如何替好朋友鸣不平的。

文章精讲：

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草木之无声，风挠（náo)之鸣。

一般说来事物处在不平静的状态就会发出声音。比如草木，本来没有声响，风一摇动它就会发出声响。挠，有搅动、扰乱、弯曲等意思，这里指摇动。

第一句，作者开章明义，非常简洁：物不平则鸣。然后以植物举例说明自己观点。韩愈所说的“平”，是一种稳定、平衡的状态。在物理课学过力学的朋友都知道，平衡的打破，都来自外力影响。

不平则鸣，成了一句成语，到后来涵义演变成了：事物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就会呼喊控诉。

接下来他又以水作为例子。

水之无声，风荡之鸣。其跃也，或激之；其趋也，或梗之；其沸也，或炙之。金石之无声，或击之鸣。

水本来没有声音，风振荡它就发出声音。水浪奔涌飞溅，可能因为有事物在阻遏 (è) 水势；水流湍急快速，可能是有东西使水路逼仄；水花沸腾翻滚，可能是有火烧热了它。

荡，意思是振动、振荡。跃，这里指液体飞溅。激，在这里的意思是阻遏(è) ，古人对石堰之类的挡水建筑物也称为激。

趋，是快走的意思，在这指水流迅速。梗，意思是堵塞。炙，是烧、烤的意思，这里指烧煮。

不但水，金属石器也是一样。

金属石器本来没有声音，如果敲击它就会发出音响。

那么人呢？

人之于言也亦然，有不得已者而后言。其歌也有思，其哭也有怀。凡出乎口而为声者，其皆有弗平者乎！

人的语言和发声也是这样，往往到了不得不讲的时候才开口。就像人们唱歌是为了寄托情意思想，人们哭泣是因为触动了情感。凡是从口中发出来成为声音的，大概都有他不能平静的原因吧。

前面的内容是第一段，都是围绕“物不平则鸣”的观点展开论证。

因为说到了人发出的声音，接下来作者就自然地转到了音乐的话题。

乐也者，郁于中而泄于外者也，择其善鸣者而假之鸣。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八者，物之善鸣者也。

音乐，是人将心里面郁积压抑的情感，向外抒发出来的心声，通过选择适合发出自己心意的乐器，利用它们来奏出音响。金、石、丝、竹、匏、土、革、木这八类乐器，就是发音最好的载体。

郁，意思是郁结、蓄积。假，是借助的意思。

这里韩愈提到了金、石、丝、竹、匏（páo）、土、革、木八种做乐器的材质。它是我国古代用这八类乐器质料的总称，也称“八音”，一般用来指代各种乐器。这种分类方法，来自于西汉一部音乐理论著作《乐记》。

“金”指用金属制作的乐器，如编钟。

“石”指用石头或玉石制作的乐器，如磬（qing4）。

“土”指用陶土制作的乐器，例如“埙（xun1）”、缶。“击缶”，是古代一种敲击小碗音乐演奏方式，后来演变为击“瓯（ou1）”。隋朝时有个音乐奇人叫万宝常，在一次与人吃饭时随手击碗，奏出曲调，令人惊叹叫绝。

“革”用动物皮革制作的乐器，如鼓。

“丝”指用丝弦制成的乐器，例如琴、瑟等。

“竹”指用竹子制成的乐器。笛、箫等都是。

“匏”指用葫芦制成的乐器，如笙、竽。

“木”指木制的乐器，如柷（zhù）、敔（yú）等。

为了抒发心声，古人也算是充分地发挥了音乐艺术才能。

接下来作者又从音乐转到大自然的声响上面——

维天之于时也亦然，择其善鸣者而假之鸣。是故以鸟鸣春，以雷鸣夏，以虫鸣秋，以风鸣冬。四时之相推夺，其必有不得其平者乎？

大自然对于一年四季也是这样，它选择最适合发声的事物，借助它们来发声。所以，我们会听到，春天让百鸟啾啾，夏天让雷霆隆隆，秋天让虫鸣唧唧，冬天让寒风呼呼。一年四季相继推移变化，大自然也一定有它不能平静的原因吧？

时，这里是季节的意思。推夺，是推移、交替的意思。

以上是第二段，谈到的是音乐界和自然界是如何利用外在工具来表达。

最后，话题就引到重点——人上面来了。

其于人也亦然。人声之精者为言，文辞之于言，又其精也，尤择其善鸣者而假之鸣。

这个道理对于人来说也是这样。人类声音的精华是语言，文辞对于语言来说，又是它的精华，一个时代要选择善于表达的人，依靠他们来说出一个时代的声音。

然后作者一一列举了历史上留下时代强音的名人。限于篇幅，我们今天不详细的介绍，只做粗略的了解。

韩愈从尧舜时期，到自己所在的唐朝，从古到今，他掰着手指头，列举了众多例子。

比如尧帝和舜帝，有一个叫夔（kuí）的乐官，可是说是中国历史上有记载的最早的音乐家。夔不擅长用文字表达，但他十分擅长音乐，他演奏《韶》乐时，连山林中的野兽群都随着音乐跳舞。

到了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正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这个时期的思想家、哲学家们，像孔子、庄子他们，他们的著作光辉灿烂，声音响亮洪大，传播得很久远。

同时，韩愈对作为反例的魏晋朝也不客气。他批评这个时期的作品辞藻艳丽，浮华颓废。韩愈抱怨说，为什么不让那些会写的人出来说说话呢。

最后，韩愈说，到了唐朝，陈子昂、李白、杜甫等人，都是凭着出众的才华表达心声。到这里，话题才点到孟郊身上。

其存而在下者，孟郊东野始以其诗鸣。其高出魏晋，不懈而及于古，其他浸淫乎汉氏矣。从吾游者，李翱( áo) 、张籍其尤也。

韩愈说，现在还活着的，但身处下位，不被人重视的，孟郊就是一个，孟郊开始用他的诗发出时代的强音。他的诗远远超过魏晋时期的作品，并且他还在不懈地创作，追赶古人，已渐渐比得上汉代的诗文了。跟我交往的朋友当中，李翱和张籍，也是其中的杰出人物。

三子者之鸣信善矣。抑不知天将和其声，而使鸣国家之盛邪，抑将穷饿其身，思愁其心肠，而使自鸣其不幸邪(yé)？

这三个人的文章和诗，的确很好。但不知道，上天将如何安排他们的命运呢？是帮助他们，用他们的声音来表达国家的兴盛呢，还是将让他们贫困潦倒，忧愁苦闷，用作品来表达个人的不幸遭遇呢？

三子者之命，则悬乎天矣。其在上也奚以喜，其在下也奚以悲！东野之役于江南也，有若不释然者，故吾道其于天者以解之。

他们三个的命运，一切就看老天的意思了。他们即使身在上位，也不用欢喜，在下位也用不着伤悲。如今孟郊要去江南任职，他好像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所以我和他谈谈命运的道理，来劝解他。

你有没有听出韩愈的弦外之音？表面上，他在说孟郊的不幸是天意，但实际上他是在夸赞孟郊，勉励好朋友：在上位又如何？在下位又如何？你就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诗人！

“物不平则鸣”，是韩愈对于怀才不遇者的同情，同时也表达了他自己的心声。韩愈作为“文起八代之衰”的一代文豪，一辈子以振兴文章学问、匡扶国家社稷为己任。他和柳宗元一同发起古文运动，希望通过文学改革，来改变一个时代的文风，他一生都在写文章，大声呼吁，让大家回到两汉古文的传统，那种质朴刚健、言之有物的文体。韩愈希望通过文学改革，来改变整个国家读书人的精神面貌，影响一个时代的文化精神，进而有益于国家社会。

作为大唐文坛的“泰山北斗”，韩愈“鸣不平”的声音，是那个时代的最强音，穿透一千多年，发出了千古回响。

互动写作：

谈谈你对“物有不平则鸣”的理解。

字词卡片：

① 荡：意思是振动、振荡。

② 跃：这里指液体飞溅。

③ 激：在这里的意思是阻遏，古人对石堰之类的挡水建筑物也称为激。

④ 趋：是快走的意思，在这指水流迅速。

⑤ 炙：是烧、烤的意思，这里指烧煮。

⑥ 郁：意思是郁结、蓄积。

⑦ 假：是借助的意思。

⑧ 推夺：是推移、交替的意思。

模拟考题：

1.对下列句子中加点词语的解释,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又自假于《韶》以鸣　　　　　假:借助。

B.从吾游者,李翱、张籍其尤也           尤:突出。

C.东野之役于江南也                          役:戍边。

D.其他浸淫乎汉氏矣                         浸淫:渐近;接近。

2.下列各组句子中,加点词的意义和用法相同的一组是(　　)

A 孟郊野始以其诗鸣 赵王岂以一壁之故欺秦邪
B 周之衰，孔子之徒鸣之 臣之壮也，犹不如人
C 郁于中而泄于外 填然鼓之，兵刃既接，弃甲曳兵走
D 其下魏、晋氏，鸣者不及于古 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

3.下列对原文有关内容的理解和赏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本文作者认为人生遭遇归结于天命,孟郊、李翱、张籍三人“善鸣”而终生困顿的遭遇是天意所决定的,故他们位高不可喜,位低不可悲。

B.本文论证层层推进,从“物不平则鸣”的道理开始论述,接着从自然到社会,列举了众多历史人物的事迹,最后论证“人也亦然”的观点。

C.文章屡用排比句式,抑扬顿挫,波澜层叠,气势奔放;而立论卓异不凡,寓意深刻,不愧是论说文中的佳制。

D.从唐朝的陈子昂、苏源明、元结、李白、杜甫、李观一直说到孟郊、李翱、张籍,认为他们都是善于用诗文来抒发情怀的人。

4.用“/”给文中画波浪线的部分断句。

有不得已者而后言其歌也有思其哭也有怀凡出乎口而为声者其皆有弗平者乎乐也者郁于中而泄于外者也择其善鸣者而假之鸣

5.把文中画线的句子译成现代汉语。

(1)乐也者，郁于中而泄于外者也，择其善鸣者而假之鸣。

(2)抑不知天将和其声，而使鸣国家之盛耶？抑将穷饿其身，思愁其心肠，而使自鸣其不幸耶？

参考答案：

1.C　C项,役:上任。  2.B　A项,介词,凭借/介词,因为;B项,助词,用于主谓之间,取消句子独立性;C项,连词,表顺承/连词,表修饰;D项,介词,比/介词,从。3.A　A项,文章运用比兴手法,从物不平则鸣,写到人不平则鸣。言在彼而意在此。在孟郊上任之际,韩愈写此文加以赞扬和宽慰,流露出对朝廷用人不当的感慨和不满。  4.有不得已者而后言/其歌也有思/其哭也有怀/凡出乎口而为声者/其皆有弗平者乎/乐也者/郁于中而泄于外者也/择其善鸣者而假之鸣。5.(1)音乐，是人们心中郁闷而抒发出来的心声，人们选择最适合发音的东西来奏乐。

(2)但不知道，上天将如何安排他们的命运呢？是帮助他们，用他们的声音来表达国家的兴盛呢，还是将让他们贫困潦倒，忧愁苦闷，用作品来表达个人的不幸遭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