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保明口述史|第十七集：《捕鱼的故事》做饭的

做饭的也被列入冬捕作业的重要分工之中。每一伙网队在上冰前，都必须选好做饭的，这个问题在今天看来，简直不是个问题，查干淖尔冰雪旅游节期间，渔场食堂和饭店都二十四小时日夜煎鱼炖鱼，而且各家也都开办了查干淖尔“鱼馆”，专门把香喷喷的鱼做给来客。同时，在冰面上作业的人分班次回到渔场就可吃到热乎乎的饭菜。可是从前却不行，必须招专门做饭的人来为冬捕的渔夫做饭。

网房子的饭分两等，有大厨房和小厨房之分。

小厨房，这是专门为大把头、二把头和买鱼的鱼贩子们预备的，里边有一铺大炕，整天烧得滚热，而且有炒菜。还要给长住的（如猫冬的胡子、土匪）和买鱼的“老客”预备香烟茶水。

大厨房就是专门给冰上作业的普通渔夫做饭的地方。这儿网房子大，墙上挂满厚厚的白霜，外屋地的锅灶上整日蒸着豆面卷子。豆面卷子是一种“硬食”，用北方黑土地上产的大豆压成粉，掺杂进苞米面蒸成，吃起来筋道，抗饿。还有黄米做成的豆包。一个菜就是白菜土豆炖粉条子，管够吃。粉条是土豆淀粉做成，是东北民间饮食特产。

但是，做饭的如果侍候不好他们，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每天，冰上作业回不来，到吃饭时，要由做饭的把饭给送到冰上网地。俗话说，冰上捕鱼的小股子一个个在冰天雪地里捕鱼，浑身已经冻透，巴不得从心里希望人们恭敬恭敬他特别是在吃喝上能好好地待他们。小厨房的厨子讲究刀工、火工和绝活，因为所有来这儿吃饭的都“急”，还讲究菜的质量。有一年冬捕时期，青山头网房子涌来了十多个收鱼老客，为了招待好这些人，鱼把头特意从“船厂”（吉林市）请来了名厨“半袋烟”。半袋烟大名叫胡一青，他的外号是自己起的，意思是世上所有的菜他只需半袋烟的工夫就给你端上来。可是在查干淖尔他差点栽了。那天，一块来了五六伙买鱼老客，他一个人上灶，有点招待不过来，有一个从辽北玻璃套子来的拉鱼老客就骂上了，“咱们也不是人，坐这么半天连碗茶水都没上来。走，咱不吃了，换地方……”说完下炕穿鞋要走。半袋烟一听，事情闹大了。因为在打鱼的季节里，得罪谁都行，就是不能得罪客人。于是他立刻迎上来对那位老客说：“大哥，您别氰您看我这客多也没照顾好i这样吧，您看着啥菜好，您点，我半袋烟的工夫给您端上来……”于是又高喊一声：“给客人上烟！”

小打立刻跑来给这位要走的买鱼老客点上了烟。

这老客也就僵住了。人家这样热情，别走啦，可是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他点了一道“火爆活鱼”。

菜名一出，炕上地上所有的人都惊愣了。冬捕虽然天天和鱼打交道，但鱼一出冰，往往很快就被严寒冻死了，就是活着也是“生命垂危”，但既然客人点了这菜，半袋烟一口答应了。他让客人脱鞋上炕，这边和小打去“青口”抱回一条足有四斤多重活蹦乱跳的大鱼，只见他先是用酒盅给鱼灌下一盅白酒，接着一刀将鱼从中间片开，把那有鱼心鱼泡的一半平放在案子上，接着手托这一半迅速去鳞，按在案子上只几刀就剁成数块。那边，大锅已烧好，放上豆油，葱姜蒜炸锅，接着把鱼块往里一放，“哧拉”一声香味四起，接着又放一勺豆酱。当老客脱完靰鞡（wūlā）刚要坐下，这边一大盆爆炒鱼块已经端了上来，再一看案子上，那半鱼的心还在微微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