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耒大结局

张耒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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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耒,这个少年成名的一代才子,却因懦弱错失良缘!


含羞倚醉不成歌,纤手掩香罗。

偎花映烛,偷传深意,酒思入横波。

看朱成碧心迷乱,翻脉脉、敛双蛾。

相见时稀隔别多,又春尽、奈愁何?

——少年游

他名为张耒,宋神宗熙宁进士。

他的名字如今看起来陌生,

但在才子云集的宋朝,他亦是受人仰慕。

十三岁就写得一手好文,少年成名,

十七岁作《函关赋》,名声远播。

游学时受苏轼赏识,收于门下为徒。

与秦观、黄庭坚、晁补之并称“苏门四学士”。

后因乌台诗案,遭受牵连,随着苏轼等人的被贬。

他不计祸福安危,同苏轼共进退,漂泊流离。

苏轼贬谪外放,他置酒送别;

苏轼自海南迁内地,他赋诗相迎;

闻知苏轼死讯,他披麻戴孝居丧悼念,

却也因牵连,再次被贬。

他为官正直清廉,生活清贫,

居柯山旁租屋,自号“柯山”,艰难度日。

祸不单行,他的亲眷一一去世,

最终形单影只,沦为孤家寡人。

她名为刘淑奴,官妓。

宋时律法上,白纸黑字写的明了:

一日为官妓,终生为官妓,一生不得落籍从良。

她凄凄的笑着,内心一片惨白:官妓!

史书上对她的记载也只是官妓两字,

别无其它,她的身世找不到一个字的交代。

官妓大多来源没落的官家小姐,

或是被抄家流放的罪家女眷。

她们的命运轮不到自己做主,

与家族息息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置身于这样风花雪月的环境中,

见惯了男男女女间的逢场作戏,早已麻木。

觥筹交错间的媚眼浅笑,风流旖旎浓得化不开,

她醉眼朦胧,轻歌曼舞。

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

曼妙身姿终会别老,不过想寻一世安稳罢了。

她心中的期许与辗转,在现实下溃败,

她终日纵情歌舞,不愿清醒。

那日,不过寻常。

烛影摇红,弦歌不辍,

缭绕迂回在楼谢画航,莺歌燕舞。

照例笙歌妖娆,人来人往,觥筹交错。

坐在人群里,她心中掠过浮光,

脸上盈盈笑意,她喝了许多的酒,安静浅薄。

忽然一阵哄笑,她轻轻挑起眉梢,

手倚酒桌,身子微斜,偏头浅浅看了一眼。

是一个胖子,人群里做诗拿他取乐,

他不气不恼,任他人嬉笑,眼角含笑。

她便听上一两句“腹如鼓,雷为饥声,汗如雨”,她噗嗤笑了。

他迎着她的目光望去,桃面,柳眉,

眼波流转,醉意令她的风尘味更胜一筹。

她一手捏着罗帕,一手拿着酒杯,

见他看自己,不避不闪,与他对视。

罗帕上寥寥三两枝梅花,她掩面嗔笑,

脸颊微红,略有羞涩,她与他相识。

“张耒”她轻声念叨,她莫名觉得相熟和踏实。

再后来,酒宴应酬,逢有遇见,

相视一笑,互问寒暄,说今日,忆往昔。


她知他的情,他解她的意。

她更知宋律“官妓可以侍酒、唱曲、

歌舞助兴,但不能私荐枕席,违者重罚”

她与他长相厮守,太难,太难。

她不过想同寻常女子一般,得一人心安稳度日罢了。

借着杯中的酒,偷传爱意,脉脉含情。

她辗转反侧,患得患失,眉间紧蹙,她怕他只是逢场作戏。

他的情是真是假?是爱之所至,还是兴之所至?

长袖翻飞阶前舞,倚着三分薄醉,她轻声说“愿随君去。”

她请张耒向太守陈情,准她落籍从良,她想看看他的真心。

倒不是刻意刁难,只是这事早有先例,并非绝无可能。

张耒的老师苏轼,曾以一首《减字木兰花》陈情太守,

让两名官妓落籍从良,获得自由之身。

张耒本就有一官半职,身为县丞的他,该是能成此事的。


只可惜,多情却被无情恼。

他落荒而逃,赶赴他乡,她留在原地。

自从,流水各东西,才子佳人两不相干。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卿卿我我,缠缠绵绵,惹了相思,却又一走了之。

她未去送他,目送他的背影远去,已知此生缘尽。

伤心在所难免,然后又是寻常的莺歌燕舞、纸醉灯迷。

只是每每醉眼朦胧时,便会又见他魁梧的身影,炙热的眼眸。

他为她写下一阕词《少年游》

“含羞倚醉不成歌,纤手掩香罗。

偎花映烛,偷传深意,酒思入横波。

看朱成碧心迷乱,翻脉脉、敛双蛾。

相见时稀隔别多,又春尽、奈愁何?”

那是相思的深情是真,只是奈何少年只是到此一游。


张耒未必不想为她求一个自由身。

哪怕不是为了长相厮守,也是为了不辜负这番相遇之情。

只怕被太守问及“所谓何求?有何关系”,难以回答。

答深了,怕有私相授受之情;

答浅了,怕不足以说动太守。

她恨他的并非是未能完成此事,而是恨他的一走了之。

她恨她的软弱与胆怯,未能一试,便落荒而逃。

人的本性,本就是趋利避害的,他权衡过。

他贪恋在她这里的风花雪月,听檀板,赏落花。

谈笑浮生流年,谈不下去了便一拍两散,露水情缘。

他还为她写过一阕词《秋蕊香》

“帘幕疏疏风透。一线香飘金兽。

朱阑倚遍黄昏后。廊上月华如昼。

别离滋味浓于酒。著人瘦。

此情不及墙东柳。春色年年如旧。”

他是想过她的,只是如他所说情已变,勿回头。


李碧华说:万事都在“衡量”二字。

没有所谓的矢志不渝,只因找不到更好的;

没有所谓的难舍难离,只是外界诱惑不够大,

若真大到足够让你离去,便通通拨归于“缘尽”。

爱情,本该纯粹,没有值不值得,没有身份地位。

撇不开的红尘纷纷,逃不掉的世故人心。

在身份、地位、贫富间掂量和权衡,

爱情成了支撑人欲望的华美容器。

没有爱与不爱,没有缘深缘浅,

只过不是权衡利弊以后做出的决择而已。

世上有太多人,惊鸿一面,彼此错过。

此情不及墙东柳,春色年年如旧。

我们都知道苏门四学士,是指北宋后期在苏轼提携下而知名于时的四位诗人:黄庭坚、秦观、晁补之和张耒。

对大多数人而言,最没存在感的应该是张耒。

张耒(1054~1114年),字文潜,号柯山,安徽亳州人。早年游学于陈,受学官苏辙重爱,从学于苏轼,苏轼说他的文章类似苏辙,汪洋澹泊。张耒平生仕途坎坷,屡遭不幸,可他从未忘怀操写诗文。其著作被后人多次雕版印行,名为《柯山集》《张右史文集》《宛丘集》等,今人辑《张耒集》,收诗约二千三百首,散文、史论、议论近三百篇,真可谓洋洋大观,算得上个高产作家。

这样一位诗文大家,却甚少作词。近代词学大家龙榆生在其著作《词人传记与集评》说:“耒在苏门四学士中,作词最少。近人赵万里于诸家选本及宋人笔记中辑得六首,题曰《柯山诗馀》,刊入《校辑宋金元人词》中。”此外,还有一些失去调名的散句见于文集中。

张耒自己在《倚声制曲三首·序》中曾解释了词作不多的原因:“予自童时即好作文字,每于他文尝为之,虽不能工,然犹能措词。至于倚声制曲,力欲为之,不能出一语。”南宋的陆游也是一个不擅长作词的文人,他自己也感到奇怪,但他仍然留下140首词作。

张耒词作甚少的现象,在宋朝当时就有人注意到了。南宋笔记文作家吴曾说:

右史张文潜,初官许州,喜官妓刘淑奴。张作《少年游令》云云。其后去任,又为《秋蕊香》寓意云:‘帘幕疏疏风透……’,元佑诸公皆有乐府,唯张仅见此二词。味其句意,不在诸公下矣。(《能改斋漫录》卷十七)

吴曾是南宋前期人物,去张耒在世年限不远。他在文中提到的这两阙词颇为有名,很多选本有选。

少年游含羞倚醉不成歌。纤手掩香罗。偎花映烛,偷传深意,酒思入横波。看朱成碧心迷乱,翻脉脉、敛双蛾。相见时稀隔别多。又春尽、奈愁何。秋蕊香帘暮疏疏风透,一线香飘金兽。朱栏倚遍黄昏后,廊上月华如昼。别离滋味浓于酒,著人瘦。此情不及墙东柳,春色年年如旧。

此二词都是为一个叫刘淑奴的妓女而发。大家别小看或歧视妓女。宋朝的妓女其实就是歌姬或者说艺伎(当今日本仍有保留)。歌姬是文人的红颜知己,也是诗词创作的传播者。他们在文人的创作活动中起到催化剂、润滑剂的作用。文人间争风吃醋的故事在宋朝笔记小品里随处可见。而且,很多妓女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有较高的文艺才能。刘淑奴没留下什么资料,但从张耒词作来看,想必是一个温婉多情的女子,一下子迷住了大才子的心。

《少年游》写淑奴的少女春心,其含羞倚醉的娇态真让人欲罢不能。《秋蕊香》以代言体方式,抒写情人之间深挚的相思情怀,艺术水平也比《少年游》更高。该词上片写景,由室内写到帘外,寓情于景;下片写情,借景反衬内心的苦闷,以景衬情。拿有情的人和无情的柳相比,实乃以无理语言,写极端的痴情。这首词风调清丽,情致缠绵,细读起来,似乎很眼熟,我们很容易想到易安居士的那首写出了“人比黄花瘦”的名篇《醉花阴》。

醉花阴/李清照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张耒是李清照的前辈诗人,跟李的父亲李格非是好友。看这首《醉花阴》,不管是用韵,还是意境,是有一点向前辈致敬的味道。

与张耒同时代的赵令畤在笔记作品《侯鲭录》里还记载了张大官人为淑奴写的两首诗,可一并欣赏:

可是相逢意便深,为郎巧笑不须金。门前一尺春风髻,窗外三更夜雨衾。别燕从教灯见泪,夜船惟有月知心。东西芳草浑相似,欲望高楼何处寻?

又云:

未说蝤蛴如素领,固应新月学蛾眉。引成密约因言笑,认得真情是别离。尊酒且倾浓琥珀,泪痕更著旧胭脂。北城月落乌啼夜,便是孤舟肠断时。

因为统共才留下六首词,我们也不好说张耒词作的主要风格如何。而且,词风还互有变化。不如全部抄录出来,做一个整体的关照。

风流子木叶亭皋下,重阳近,又是捣衣秋。奈愁入庾肠,老侵潘鬓,谩簪黄菊,花也应羞。楚天晚,白苹烟尽处,红蓼水边头。芳草有情,夕阳无语,雁横南浦,人倚西楼。玉容,知安否,香笺共锦字,两处悠悠。空恨碧云离合,青鸟沉浮。向风前懊恼,芳心一点,寸眉两叶,禁甚闲愁。情到不堪言处,分付东流。

本词写作者见西池秋景所引发的秋思离愁。上阕写临近重阳节的秋情秋景所引发的乡思愁绪,下阕写作者与佳人分隔两地音信不通的离愁别绪。近代况周颐《餐樱庑词话》评此词云:“张文潜《风流子》:‘芳草有情,夕阳无语,雁横南浦,人倚西楼。’景语亦复寻常,惟用过拍,即此顿住,便觉老发浑成。换头:‘玉容知安否?’融景入情,力量甚大。此等句有力量,非深于词,不能知也。‘香笺’至沉浮’,微嫌近滑,幸‘风前’四句,深婉入情,为之补救;而‘芳心’、‘翠眉’,又稍稍刷色。下云:‘情到不堪言处,分付东流。’盖至是不能用质语为结束矣”。

本词作于汴京西池集会时期,西池,即金明池,乃汴京名胜,每逢春秋佳日,游客如云,车马喧嚣,极为繁盛。当我们细读来,似乎又看到了李易安的影子。

一剪梅/李清照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一个说“雁横南浦,人倚西楼”,一个说“雁字回时,月满西楼”。一个说“芳心一点,寸眉两叶,禁甚闲愁”,一个说“一种相思,两处闲愁”。难怪有论者说易安居士的词作受张耒影响较深。不过在卧榻先生看来,单靠一两首词,就得出这样的结论,似乎有点太过牵强。而且,张耒一生得意之作并不在词。

这首《风流子》词意清丽婉转,写的又是柔情别绪,被认为是张耒的早年作品。与晚年所作《满庭芳》(裂楮裁筠)平易朴实风格迥异,近于柳永与秦观。

满庭芳裂楮裁筠,虚明潇洒,制成方丈屠苏。草团蒲坐,中置一山炉。拙似春林鸠宿,易于□、秋野鹑居。谁相对,时烦孟妇,石鼎煮寒蔬。嗟吁。人生随分足,风云际会,漫付伸舒。且偷取闲时,向此踌躇。谩取黄金建厦,繁华梦、毕竟空虚。争如且、寒村厨火,汤饼一斋盂。(□为阙字)

本词确实像老年作品,有一种生死看破、万事看淡的通透感。我们再来看其他作品:

减字木兰花个人风味。只有江梅些子似。每到开时。满眼清愁只自知。霞裾仙珮。姑射神人风露态。蜂蝶休忙。不与春风一点香。

借题发挥是古代文人作诗填词的惯用手法,有个专门的术语叫做“兴寄”。作者往往不肯说破,意在“使人思而得之”。你若能get到作者的那条梗,自然会会心一笑。不然,说得再多,也只是声嘶力竭的嚎叫罢了。本词通过写江梅的品格,其实是表达个人清高拔俗的志向,这也是古代文人一贯傲娇的表现。

鹧鸪天倾盖相逢汝水滨。须知见面过闻名。马头虽去无千里,酒盏才倾且百分。嗟得失,一微尘。莫教冰炭损精神。北扉西禁须分等,金榜当年第一人。

这是一首送朋友的词作,讲作者与这位朋友在汝水之滨一见如故,真的是见面胜过闻名太多。从最后一句“金榜当年第一人”来看,我疑心这位朋友就是同样是苏门四学士的晁补之。晁补之当年参加了开封府考试和礼部别院的考试,都是第一。而且,据张耒给晁补之的墓志铭讲,他们二人,“外虽朋游,情实兄弟”,晁应当是苏门群体中,与张耒关系最好的一个。他们当年的相遇,即是“念初相遇,盱眙逆旅,一见如旧,绸缪笑语”。至于确否,未知孰是。


公众号:秋语荷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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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 渔歌子6666

    打赏失败了收入应该不错吧

    秋语荷塘 回复 @渔歌子6666: 哈。做梦呢

  • 再生缘_xy

    🐤🐽👠🐺🐣🐭🥔

  • 自度_

    张耒的一生太坎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