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耒《偶题（其一）》

偶题（二首选一）

宋·张耒

相逢记得画桥头，

花似精神柳似柔。

莫谓无情即无语，

春风传意水传愁。

注释

1、题解：偶题，偶然而写就的诗。本诗共二首，第二首有句“偶然相值不相知”，可见是写给一位桥头邂逅而并不相识的女子。

2、画桥：雕饰精美的桥梁。

3、莫谓：不要说，不要认为。

简析

这是一首记录桥头邂逅而言情的诗，我们来看一下。

“相逢记得画桥头。”

也不知桥头邂逅多久以后，张耒依然对那天的邂逅场面记忆如新，念念不忘，因此这一天，他提起笔来，开始回忆并记录那日的场景。

他们的这次偶然相逢是在一个画桥上，张耒从桥的这端过桥，姑娘从桥的那端过桥。什么是画桥呢？字面意思理解就是雕饰很精美的桥梁，然而我却宁愿相信那其实就是一个“板桥”，也就是刘禹锡和白居易的诗作时所写过的那种“板桥”，诗曰：“清江一曲柳千条，二十年前旧板桥。曾与美人桥上别，恨无消息到今朝。”我想当张耒准备写他的这首“邂逅诗”时，他的心底一定曾经一次又一次的默诵刘禹锡的这首《柳枝词》，刘禹锡自别后二十年再没有见过他送别的“她”，而张耒也自和姑娘邂逅后，虽然心中仍会时不时的想起，但极大的可能也是自此再无谋面，同是天涯不幸人，张耒想起刘禹锡的诗很正常，又都是在板桥上，只不过为了让诗显得更诗情画意一点，张耒把板桥换成了“画桥”。

那么这到底是一位何等天姿国色的人，乃至让张耒这样的大诗人，只不过是一面之缘，就产生了如此深深之情愫？接着往下看：

“花似精神柳似柔。”

“精神”这个词在这里最好不要狭隘理解。我觉得张耒在这里应该说的是，那位姑娘的容颜似花，她像花一样漂亮，同时也像花一样生气勃勃，青春弥漫，是那种健康、靓丽、迷人的美，由此推测，这位姑娘很可能出身农家，或者是那种小家碧玉，而绝对不像富家大户长期关在绣房中的瘦弱而多少带点神经质的林黛玉那般的女子，如果硬要在红楼梦中找个人类比的话，我倒觉得她更像探春或者史湘云，可能史湘云的成分还要更多点。

同时这位姑娘不仅具有阳光、健康的美，而且兼有阴柔的美，因为作者同时还写道“柳似柔”，也就是说她的温柔像“春风杨柳万千条”的杨柳，风一吹拂，就会柔情万种，这样的女子自然最吸引男人的目光和注意力了，因为“阳光”过分，很可能就会发展到女汉子的那种地步，阴柔过度，则又可能变成一个纯粹的花瓶，要的就是恰恰正好，这个就如宋玉写“东家之子”的美那样，“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所以恰恰好才是最好的。闲言少叙，继续往下看：

“莫谓无情即无语，春风传意水传愁。”

张耒为了证明自己绝对不是单相思，剃头挑子一头热，于是悠悠然又写道：

“你们千万不要以为那位姑娘是因为无情这才默然无语的，请看那无处不在的春风，那拂面而来的春风，正在绵绵不绝的送来她的脉脉情意，而桥下那一江春水，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也正在送来她心中的无尽忧愁，美丽的姑娘啊，你愁什么？莫非你也知道今日短暂一遇之后，纵然心中千思万想，那也后会只恐无期吗？”

不管这个故事的最终结局如何，至少读到这里，笔者已经相信了张耒绝对不是在杜撰，他应该真实的曾经有过这么一次邂逅，而不像刘禹锡那样是在和白居易的诗，所以刘之与美人，很大的可能是他的诗情臆造之产物，而张耒和这位姑娘，感觉如此丰富，感受如此细腻，自非亲身经历，很难编得真情如许的，当然张耒后来和这位姑娘之间还有故事发生，因为他的诗集中还另有一首写得相当不错的情诗，虽然笔者并没有对此做过专门考证，但还是宁愿相信那首诗中的女主人公就是板桥上邂逅的这位姑娘，欲听详情，且看下回解读。

是为诗解。

公众号：秋语荷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