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 |《画家生涯》：传统中国画家的生活与工作

“最懂中国画的美国人”带你走进古代画家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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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书笔记 

我们对中国古代文人画家的印象：曲高和寡，日夜遨游在学问里不问世事，绘画只是业余爱好，用笔墨来抒发内心情感。他们不是全职画家，不靠画画获利，生活中也毫无商业气息。

可是，古代的文人画家们真的没有养家糊口的烦恼吗？他们是怎么在社会上谋生的？如果画家们都像传说的那样不食人间烟火，我们怎么才能在古代订购到一幅画呢？

本书的作者，是美国艺术史学者高居翰，多年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教授中国艺术史。他曾担任过故宫博物院的外聘专家，被誉为“最了解17世纪中国绘画的美国人”，是一位研究中国画的西方权威。

第一，在明清时代，人们会通过哪些渠道买画？

要想买画，合乎礼仪的第一步，是先用书信的方式客套、寒暄，再提出请求，而不是冒冒失失背着钱就去敲门。比较常见的情况是，买家会派一位仆人前去送信，以后也就由这个仆人来登门取画、付款或者赠送礼物。而在信中，一定要先把画的题材说清楚，然后再约定好完成的时间和付款方式。一旦画家接受了你的奉承，你就可以继续婉转地提出具体要求了。

除了自己直接求画，我们还可以找一位代理人来买画。他们充当的是介绍和担保的角色，负责在买家和卖家之间传递出价和要求。有时，他们还会用自己专业的眼光为双方提建议。当然了，代理人们大多会在交易中收取一定比例的酬金，比如在明朝晚期，代理的费用就大约是画价的百分之十。

除了书信和代理人之外，我们还可以去市场买一幅作品。但这并不算是个可靠的渠道，受中国古代重农抑商的传统影响，文人们始终认为公开卖画是件不体面的事情。

不过，如果这些买画的门路都行不通，我们还有最后一种手段：直接登门拜访。如果没有被断然拒绝的话，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以著名的唐伯虎为例，这位承认自己靠卖画为生的画家，会制作大量不那么费心思的小幅画作，备在家中，供上门求画的人挑选。

第二，如何为一幅画付款？

当时的人们完全可以用现金来买画，只不过要用尽量委婉的方式。比如，在宋朝初年，一位官员以五百两白银为生日贺礼，向花鸟画家赵昌祝寿。过了不久，这位官员也顺理成章地收到了几幅赵昌的画，作为回礼。

而有的画家也会明码标价，更进一步地介入到艺术市场。乾隆年间的画家郑燮就是一个典型例子。他会在自己家门口贴上一张价目表，并且向订画者清楚地说明：送礼、送食物的，总是比不上直接送白银好。

除了现金交易之外，还有不少画家更喜欢用礼物来换画。例如，食物、酒、画家爱好的东西，甚至是名妓的陪伴都可以用来换画。

总的来说，在古代画家的生活中，金钱和人情始终是画作交易的主要因素。社会地位越高的画家，钱在交易中的重要程度往往也就越低。又因为人情往来很少贬值，所以更加受到古代画家们的重视。

第三，画家怎样看待代笔和赝品问题？

代笔和赝品在元明清时期的书画市场上，是相当普遍的现象。

其中，代笔问题和画家的工作方式有很大的关系。传统中国画家的画室，大多是由家庭成员和仆人组成的。在这种情况下，虽然一幅画主要由画家操刀，但家庭中的其他成员往往也会共同完成一些创作，这就延伸出代笔的问题。

而对于假画，当时的画家一般有三种态度。

第一种就是不胜其烦。元朝初期有位叫做钱选的画家，就曾在画中题字抱怨，自己的赝品画越来越多。他决定发愤图强，创作出新画风，用新的名字和称号来和假画区别开来。

第二种是不怎么在意。文徵明就是个典型例子，他有个学生叫朱朗。平时，朱朗会仿造老师的画对外出售，而文徵明对此心知肚明。一天，一位收藏家派仆人带着礼物去朱朗家买假画，仆人却跑到了文徵明家里。文徵明接过礼物，对仆人说，我会为他画一幅真的文徵明，但叫你主人姑且把他当成假朱朗吧。

第三种，会反过来利用赝品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万历年间的画家董其昌，就认为假画以自己的名字流传四方，反倒能传播自己的名声。随着订单逐渐增多，不胜其烦、又想赚钱的董其昌雇佣了两位代笔画家，自己只负责在画上落款签名。

鉴于这些买家的宽容，高居翰在书中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中国画发展到了明清之际，很多人已经不在意画面呈现出的艺术价值，而仅仅关心这幅画是不是画家亲手留下来的痕迹。

这是因为，在中国艺术史上，存在一种推崇业余、鄙夷职业画家的大环境。这个业余，就是说画家们只在业余的时间画画。在大众看来，这是单纯因为兴趣而作出的画，是文人们学识和人格的体现，要比靠画谋生的画师们高雅许多。

可是，大多数的文人画家显然称不上不食人间烟火。在柴米油盐的重压下，他们根本做不到画中世界那样超然出世、淡泊名利，更离不开卖画、代笔、造假一类的商业行为。

所以，如果不看清这个文人神话，不了解古代画家真实的工作跟生活状态，我们在讨论古代艺术时，就如同按照神话来讨论历史。

解读 | 秦汉

曾任中国国家画院（国展）美术中心金牌讲解员、策展主管、凤凰艺术主编。

策划编辑 | 黄梦琦

音频编辑 | 陈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