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秦始皇帝陵博物院 | 青铜剑：秦代铸剑工艺的最高峰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秦始皇帝陵博物院的文物主讲人张银玲，今天我想跟您聊一聊秦俑坑中的秘密武器——闪光的秦剑。

秦青铜剑

两千多前年，当世界上还有一些地方仍被蛮荒和愚昧包围的时候，中国古代的秦国人，就以他们独特的思维方式和智慧，创造出了那个时期最强大的兵器制造业。

在秦兵马俑坑中出土的兵器近四万余件，囊括了秦代兵器的所有种类。大体可以分为三类：长柄兵器、短兵器和远射程兵器。其中绝大部分是青铜镞，另外还有矛、戈、戟、铍、殳、弓、弩、钺、金钩等。它们的出土，使在历史里模糊了两千多年的秦国大军，一下子就变得具体和生动了。而在这个出土的庞大的“古兵器陈列室”中，一柄柄寒光闪闪的青铜剑尤为引人注目。

秦俑坑中共出土了22柄工艺精良的青铜剑，虽然这些出土的剑都是实用兵器，但并无使用痕迹，考古学家们分析应该是从武器库中取来后，就直接放进了陪葬坑中。虽然它们被埋藏在地下两千多年，但出土时完全没有生锈的痕迹，依旧寒光四射，剑气逼人，看起来就锋利无比。

青铜剑出土现场

你可能想问，在地底下埋了两千多年的古剑能有多锋利呢？

考古学家袁仲一教授讲述了这样一件有趣的事，能证明秦剑的锋利程度。在秦兵马俑被发现后，曾经举行过一次文物展览，布展时有一位摄影记者要求袁教授手捧90厘米左右的秦剑照相，可是袁先生头上几根凌乱的头发怎么也不听指挥，总是高高翘起，情急之下，工作人员直接挥剑削断了这几根头发，而袁先生竟然没有丝毫的感觉。这些秦剑可谓是吹毛断发，和大家熟知的“越王勾践剑”可以媲美。让人想起唐代诗人李贺的那句诗，“秦王骑虎游八极，剑光照空天自碧”的显赫威势。

令人疑惑的是，究竟是什么原因能使这些千年古剑，在出土时依然光亮如新，锋利无比、不蚀不锈呢？ 

经过电子探针及激光分析，我们发现在青铜剑身的表面，有一层厚约10微米的铬盐氧化物，能防止剑身生锈。10微米有多厚呢？它相当于一张报纸厚度的十分之一。这个检测结果引起了世界的震惊。因为铬盐氧化防锈技术，德国是1937年、美国是1950年才发明并申请专利的，而中国，早在秦代就已经把这项技术应用于兵器的防锈方面了，整整比欧洲提早了两千一百多年，这不能不说是世界冶金史上的奇迹。

秦剑和春秋战国时期青铜剑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对比“越王勾践剑”你也会发现，它的剑身变窄、变薄了，剑体也加长了许多，形状看起来像柳叶形，它们的长度达到了81厘米至94.8厘米之间，而我们刚刚所说的越王勾践青铜剑，全长也不过55.6厘米。可见秦代流行用长剑。这从我们熟知的荆轲刺秦的故事中也可得到印证。

公元前227年，燕国太子丹派荆轲去刺杀秦王，图穷匕首见，绕柱奔逃的秦始皇企图拔剑还击，慌乱中，三次拔剑，长长的宝剑怎么也拔不出来，只听有人大喊：“大王快把剑鞘推到背上 ！”秦王恍然大悟，拔出宝剑刺死了荆轲。

秦剑的加长表明了武器的不断改进演化，那么秦人将剑身加长的目的又何在呢？19世纪英国古兵器学家理查伯顿认为，在短兵器格斗中，刺比砍更有优势，因为刺更逼近对手。长于对手大约30厘米的秦剑，在格斗中显然更容易刺到对方，杀伤力明显增强，我想这可能是秦剑加长的主要原因。

秦青铜剑

另外，剑不仅仅是一种实用兵器，更是身份的象征。秦剑的加长既增强了格斗效能，也增加了佩剑者的威风之气。春秋时期，突破西周礼制的约束，佩剑渐渐成为一种风尚。进入战国时代，秦简公“六年（公元前409年），令吏初带剑”，“其七年，百姓初带剑”。原本西周时候一般小官吏和平民是不能佩剑的，这时候秦简公颁布法令允许了。

这样以制度形式允许百姓佩剑应属破天荒的事件，秦国统治者可能是希望通过提倡佩剑来达到培育全民的尚武精神的目的。而佩剑作为贵族成年标志的礼仪功能也仍然保留着，身份越高，剑的制作越精美，材料越贵重。《史记》记载秦始皇成年亲政时用了六个字：“乙酉，王冠，带剑”。可见，兵马俑坑中出土青铜剑应当不是随意配发的。

拄剑的高级军吏俑

另外，秦朝青铜剑在离剑锋6厘米的地方出现了收缩稍窄的现象，这个现象叫做“束腰”。束腰和现在刺刀上血槽的作用是相同的。进锋出血，杀伤力极强，这是秦代兵器的又一大进步。剑身共有八个棱面，用精确度为0.02mm的游标卡尺对它们进行测定，这八个棱面均衡对称，棱面之间的误差不足10丝。

秦代法律规定:制造同一类器物，它的大小、长短、宽窄都要相等，这也就是现代科学上所说的尺寸标准化。科学研究已经为我们呈现出秦代文明中手工业生产的标准化水平，令我们重温到文明传统中那一丝不苟的精神品格。

同时，文物考古者通过对青铜剑的制造工艺研究还发现，它们都是铸造成型，还使用到了热锻打工艺，再经过锉磨、抛光。

铸剑的关键，在于冶炼过程中对铜锡比例的准确掌握。在《考工记》这本书中总结了对青铜冶炼技术的方法，对于刀剑的要求是“三分其金而锡居一”，锡少了，剑太软，容易变形；锡多了，剑又硬，容易折断。而秦俑坑中出土的青铜剑铜锡3﹕1的科学配比，使它的硬度和韧性结合得恰到好处。

化学检测的分析告诉我们，青铜剑刚柔相济，其中铜占74%，锡占22%的合金配比非常科学。考古工作者在清理一号兵马俑坑时，还发现一柄青铜剑被陶俑压弯了，当他们移开200公斤重的陶俑后，这柄青铜剑在瞬间反弹平直，更令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员无不称赞它的奇妙之处。

秦剑内部组织结构严密，不存在常规冶炼过程中造成的砂眼。用放大镜观察，剑的刃部磨纹非常细密，纹理平行没有交错现象，因此判断当时已经使用了机械加工技术，而不是手工锉磨。锉磨之后、再采用抛光工艺，用麻絮沾油在剑的四周打磨，使剑身光亮平整。经过测试，剑的光洁度达到V6～V8。

秦人炉火纯青的青铜冶铸工艺，使秦剑的长度、硬度、韧性以及剑身形状，都达到了近乎完美的境界。而两千多年前的秦代人之所以能够制造出这样刚柔相济、工艺精湛的青铜剑，是和秦王朝对兵器制造实行了严格的管理制度分不开的。

我们发现秦俑坑的青铜兵器上刻有文字，因为秦代法律规定:凡是国家铸造的兵器要刻上官署的名称。这些兵器上发现最多的就是刻有“寺工”的铭文。寺工，就是秦王朝制造兵器并兼作车马器、宫廷目常生活用器的专职机构。它的设立，充分反映了秦王朝对兵器生产的重视。同时，对于制造兵器的工匠也有严格的要求。“物勒工名，以考其诚”正是秦代的制度。

物勒工名，以考其诚 

秦人能够灭掉东方六国建立我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帝国，秦军勇猛善战固然是主因，但“大秦制造”如虎添翼的力量更不容忽视。秦人用精益求精的工艺，有序高效的模式，严谨务实的制度孕育出锐利精良的青铜兵器，这些兵器勾勒出冷兵器时代的流光霜影，映现着唐代诗人李白曾描绘的这样一副壮丽图景:“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好了，秦剑我就为你介绍到这里，我是秦始皇陵博物院的文物主讲人张银玲，感谢你的收听，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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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由秦始皇帝陵博物院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