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1/3

中庸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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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庸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鮮能久矣!」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
 
子曰:「道其不行矣夫。」
 
子曰:「舜其大知也與!舜好問而好察邇言,隱惡而揚善,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其斯以為舜乎!」
 
子曰:「人皆曰『予知』,驅而納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擇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
 
子曰:「回之為人也,擇乎中庸,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
 
子曰:「天下國家可均也,爵祿可辭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子路問強。子曰:「南方之強與?北方之強與?抑而強與?寬柔以教,不報無道,南方之強也,君子居之。衽金革,死而不厭,北方之強也,而強者居之。故君子和而不流,強哉矯!中立而不倚,強哉矯!國有道,不變塞焉,強哉矯!國無道,至死不變,強哉矯!」
 
子曰:「素隱行怪,後世有述焉,吾弗為之矣。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廢,吾弗能已矣。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見知而不悔,唯聖者能之。
 
君子之道費而隱。夫婦之愚,可以與知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婦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猶有所憾,故君子語大,天下莫能載焉;語小,天下莫能破焉。《詩》云:『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言其上下察也。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子曰:「道不遠人。人之為道而遠人,不可以為道。《詩》云:『伐柯伐柯,其則不遠。』執柯以伐柯,睨而視之,猶以為遠。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忠恕違道不遠,施諸己而不愿,亦勿施於人。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德之行,庸言之謹,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餘不敢盡;言顧行,行顧言,君子胡不慥慥爾!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於人,則無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徼幸。」
 
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諸正鵠,反求諸其身。君子之道,辟如行遠必自邇,辟如登高必自卑。《詩》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樂且耽。宜爾室家,樂爾妻帑。』」子曰:「父母其順矣乎!」
 
子曰:「鬼神之為德,其盛矣乎!視之而弗見,聽之而弗聞,體物而不可遺。使天下之人齊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詩》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微之顯,誠之不可掩如此夫。」
 
子曰:「舜其大孝也與!德為聖人,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內。宗廟饗之,子孫保之。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祿,必得其名,必得其壽。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篤焉。故栽者培之,傾者覆之。《詩》曰:『嘉樂君子,憲憲令德!宜民宜人,受祿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故大德者必受命。」

(未完)



中庸

白话译文


  天所赋予人的东西就是性,遵循天性就是道,遵循道来修养自身就是教。道是片刻不能离开的,可离开的就不是道。因此,君子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也要小心谨慎,在无人听得到的地方也要恐惧敬畏。隐蔽时也会被人发现,细微处也会昭著,因此君子在独处时要慎重。喜怒哀乐的情绪没有表露出来,这叫做中。表露出来但合干法度,这叫做和。中是天下最为根本的,和是天下共同遵循的法度。达到了中和,天地便各归其位,万物便生长发育了。


  孔子说:“君子的言行符合中庸,小人的言行却违反中庸。君子的言行符合中庸,因为君子的言行时刻都不偏不倚。小人的言行违反中庸,因为小人的言行无所顾忌、无所畏惧。”


  孔子说:“中庸是最高的境界,人们很少能够长期实行它。”


  孔子说:“中庸之道不能被实行,我是知晓的啊:有智慧的人做得太过分,愚昧的人达不到它。中庸之道不能被发扬,我是知晓的啊:贤明的人做得太过分,不贤明的人达不到它。这就好像人没有不吃饭的,但能够品尝滋味的人却非常少。”


  孔子说:“恐怕中庸之道是不能实施的了。”


  孔子说:“舜是有大智慧啊!他喜欢询问且喜欢审察那些浅近的话,他隐瞒别人的坏处,表扬别人的好处。他掌握好两个极端,对人民使用折中的办法,这就是为何他被尊称为舜啊!”


  孔子说:“人们都说‘我是有智慧的’,但他们被驱使而落入鱼网、木笼和陷阱之中,却不知道躲闪。人们都说‘我是有智慧的’,但他们选择了中庸之道,却不能坚持一个月。”


  孔子说:“颜回是这样做人的,他选择了中庸之道。得到一条善理,他就牢牢记在心上而不失掉它。”


  孔子说:“天下国家是可以公正治理的,爵位俸禄是可以辞掉的,利刃是可以踩上去的,只是中庸之道不容易实行。”


  子路问什么是强大。孔子说:“你问的是南方的强大呢?还是北方的强大呢?或者是你所认为的强大?用宽容温柔的态度去教化,对无理的行为不施行报复,这是南方的强大,君子就属于这类。头枕武器、盔甲睡觉,死不反悔,这是北方的强大,强悍的人属于这一类。因此,君子要随和但不随波逐流,这才是真正的强大!独立而不偏不倚,这才是真正的强大!国家政治清明,不改变志向,这才是真正的强大!国家政治晦暗,至死不变节,这才是强大的!”


  孔子说:“追求生僻的道理,行为荒诞不经,后代对此会有所称述,但我不这样去做。君子依循中庸之道行事,半途而废,而我是不会停止的。君子依靠中庸之道行事,虽然在世上声迹少闻,不为人知,但不后悔,只有圣人才能做到这一点。”君子所奉行的道既广大又精微。黎民百姓虽然愚昧但还是可以知道它的,但至于最高境界的道,即使圣人也有不知晓的地方。普通百姓虽然不贤明,但还是可以实行它,但至于最高境界的道,即使圣人也有不能做到的地方。天地如此之大,但人仍有不满意的地方。因此,君子说的“大”,天下都载不起;君子说的“小”,天下都不能够理解。《诗经》上说:“鸢在天空上飞翔,鱼在深水处跳跃。”这是说君子的中庸之道在天地上下之间都是显豁的。君子所奉行的道,发端于普通百姓,在达到最高境界时便彰著于天地之间。


  孔子说:“中庸之道不远离人。人去实行中庸之遭却远离了人,他就不是在实行中庸之道。《诗经》上说:‘砍伐斧柄,砍伐斧柄,斧柄制作的方法就在手边。’手握斧柄伐木制斧柄,斜着眼审度两者,仍然觉得相差太远。所以,君子应以对待人的方式治理人,直到他们改正为止。忠恕与道不远,不愿施于己身的,也不要施与别人。君子所奉行的道有四条,我孔丘一条都做不到。对侍奉父亲的儿子所要求的,我尚未做到;对侍奉国君的臣下所要求的,我尚未做到,对侍奉兄长的弟弟所要求的,我尚未做到;要求朋友做到的自己先做,我尚未做到。在日常德行的实施方面,在日常语言的慎重方面,我做得还不好,不敢不继续努力,即使有做得完满的地方也不敢把话说尽。言语要照顾到行为,行为要照顾到言语,君子怎么能不笃实忠厚呢?君子安于目前的地位做他所应该做的事,不羡慕自己地位以外的东西。地位富贵,就做富贵人做的事;地位贫贱,就做贫贱人应该做的事,处在夷狄的地位上,就做夷狄应该做的事;处在患难的地位上,就做患难时应该做的事。如此,君子无处不感觉到悠然自得。居上位,不欺凌下级。在下位,不攀附上级。端正自己不苛求他人,这样就没有怨恨,对上不怨恨天命,对下不归咎别人。所以,君子安于自己的地位等候天命的到来,小人则冒险求得本不应该获取的东西。”


  孔子说:“射箭的道理与君子的行为有相似的地方:假如没有射中靶子,就应反过来责求自己。实行君子的中庸之道,就好像是走远路,必须从近处开始,就如同是登高,必须从低处开始。《诗经》上说:‘夫妻情投意合,协调有如琴瑟,兄弟和睦相处,快乐安顺长久。家庭美满,妻儿愉快。”

  孔子说:“这样父母是多舒畅啊!”


  孔子说:“鬼神的功用真是宏大啊!看,看不到它;听,听不到它。它养育万物,没有一种事物可以遗弃它。它使天下的人斋戒沐浴,身穿华丽的祭服,举行祭祀典礼。它浩浩荡荡,好像在天之上,在人身旁。《诗经》上说:‘鬼神来到,不可揣测,不敢对它厌怠不敬啊!’从隐微到明显,真诚的心意就是这样隐藏不住啊。”


  孔子说:“舜可是个最孝敬的人吧!有圣人的德行,有天子的尊贵地位,有普天下的财富。宗庙祭他,子孙维护他。因此,有崇高德行的人必然会获得应有的地位,必然会获得应有的俸禄,必然会获得应有的名望,必定会获得应有的为命。因此,上天生育的万物,必会因为它们的资质而受到厚爱。所以,能够栽培的就培养它们,而歪斜的就让它们歪斜。《诗经》上说:‘快快乐乐的君子,美德盛明。让上下都感受快乐,上天赐给他福禄。保佑他,任用他,上天这样告诫。’因此,有伟大的德行的人一定是受了天命的。”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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