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美短文 | 爱的罗曼史

爱的罗曼史

写：何以消夜永

读：李阿文

“你是我池塘边一只丑小鸭”
“你是我月光下一片竹篱笆”
“你是我小时候梦想的童话”
“你是我的吉他”

他醒了。阳光慵懒的在他的发上泼洒，几根银发夹杂在其中耀眼。墙角老式留声机兀自播放着《爱的罗曼史》。音乐舒缓，他轻轻的笑，这是曾在耳边循环的音乐，她最爱的音乐。

清晨空气微醺，他没有关掉留声机，在如水乐曲中仔细地擦拭相框，手指抚摸着穿着白色婚纱的她的脸，一瞬间他有些恍然，这么多年就过去了，可她婚纱裙摆摇曳如繁花的风姿依然镌刻在他的脑海里，从未老去。

他犹记得，每个这样的清晨，他和她在沙发上各捧一本书，风吹过扉页沙沙作响。两人的
初识就是在书店，漫漫书海中，茫茫人海里因阅读相逢，他们发现更多的共同语言，最爱的歌都是《爱的罗曼史》，都喜爱纸质书在手中摩挲的感觉。在音乐声中，他们曾携手，一起走过那么漫长的岁月。楼下红尘喧嚣，他在阳台上横抱吉他，手指抚摸过每一根她曾抚摸的琴弦，仿佛在轻握她的手指。他闭上眼，好像她还在身边，在他弹奏时笑盈盈的望着他。

“你是我夏夜的一颗星星”

“你是我黎明中一片朝霞”
“你是我初恋时一句悄悄话”
“你是我的吉他”

午饭很简单，一碗白粥，两个小菜。从前他有胃病，但又偏喜欢大鱼大肉，她在时便只准许他吃清淡的食物，纵然人已非，但他也习惯了粗茶淡饭。不仅食物，他的生命里写满了她的痕迹，两人的世界早已紧紧交织，不分彼此。

乐声散成片片芳菲，入水轻流。他翻开那本她那一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生命不能承受之轻》，纸页已经微微发黄了，因此他格外小心，书上她的正楷娟秀清雅，一字一字宣告那些美好过往，如烟往事，音乐在纸上跳跃，勾勒出流光月影，音容笑貌。油墨被时光印在纸上，她的离去是他的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太阳走到了一天的尽头，夕阳燃烧着它最后的余晖，挥洒着红色在天地间。他坐在书柜旁，整整两面墙都是书，都是他们一本一本买来专心阅读过的，夕阳踱在他的脸上，从皱纹中溜走，地上影子拉的很长很长，长到岁月车轮碾压过的路程，长过世间所有游子跋涉山水的总和，长到容纳下一个人的孤独，长到仿佛两个人的影子还在背靠而坐，乐声流淌。

天色已晚了，他拂灭了灯，留声机不在响起，吉他靠在墙角，她的照片是沉默的黑白影像，书籍入眠，他闭上眼，看到两人一起听歌，一起看书，一起老去，但总有一个人要先走，另一个人承受本应两个人的浪漫。

这是一个人的第1827天，这是孤独的爱的罗曼史。

他轻声说：“晚安“

“你是我沙漠中的一片驼铃“
“你是我雾海中的一座灯塔“
“你是我需要的一声回答“
“你是我的吉他“

（本文选自：黄桷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