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怜】古代性感女神的罗曼蒂克消亡史

人物小传
冯小怜：《隋北史》记载，南北朝时代齐后主高纬有宠姬冯小怜，又聪慧又漂亮，能弹琵琶，擅长歌舞，后主封为淑妃。她身上的装饰，动辙费千金。后来与周朝的大军在晋州之下相遇，因为小怜的原因好几次失却了战斗的好时机，齐国灭亡。齐国上下，至今还认为是冯小怜亡国。

完整文稿

讲解：
很多人未必知道冯小怜是谁，不过可能都听说过“玉体横陈”这个香艳的词，它指的就是冯小怜。 

小怜本是齐国皇后穆黄花的侍女，穆皇后为了对抗当时正当红的曹昭仪，献上了自己的侍女。北齐后主高纬，是史上最极品的昏君。冯小怜是什么人物？用“天生尤物”来形容，都显得太敷衍了。

正史说她“慧黠，能弹琴，工歌舞”，全是老学究式的废话。还是野史说到点子上，说她肌肤柔嫩，吐气如兰，曲线玲珑，重点是她的身体好像有特异功能，冬天软如棉花，完全是让人沉迷的温柔乡，夏天冰凉如玉，有解暑减压之功效——就是一台人肉空调啊。

独白：
从小，我就被训练；
教我如何轻颦浅笑，如何扭动曼妙腰肢，如何歌声婉转如呖呖黄莺；
还教我如何猜透男人的心思，如何曲意奉承男人；
我的职责，就是貌美如花，让我的主子满意。
哄男人，是女人的必修课；
这门课，没有人比我学得更好了。
我都做到了呀！
可是，你们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你要我一个女人，不要只顾着哄男人。
女人该为国家着想，该为社稷着想。
更不要让男人为女人分心，而要让他们多花心思去管理国家。
否则，天下不安稳了，大家是要怪你的哟！
这不胡扯吗？为苍生社稷负责的难道不是皇帝，而是我这个侍女吗？

讲解：
冯小怜很快被封为淑妃，北齐老百姓都知道，皇上和淑妃走的是神仙眷侣的路线，于是给高纬取了外号，叫“无愁天子”。

如果仅仅是贪好美色，高纬还是一个很普通的昏君，也只不过是“犯了一个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但是，简单的游戏越来越没有新鲜感，他很快就想到新的玩法：

像冯小怜这样精致可爱的人，只有自己一个人来独享她的美艳风情，岂不是太可惜了？锦衣夜行怎么行呢？当然要让更多人都能欣赏到我这件宝贝的美丽啊！独乐不如众乐？

于是乎，经过一番设计与安排，高纬让冯小怜只着轻纱，几乎裸体地横陈在隆基堂上；以千金一观的票价，让京城里的高官、富豪等有钱的男人们都来一览秀色。

也正是在高纬欲仙欲死的时候，野心勃勃的邻居北周看到北齐这么靡乱，如何能放过这种机会，开始大举向北齐进攻。

高纬的“战略战术”变幻莫测，史书里，把这些罪名都扣到了冯小怜的头上，说冯小怜在军中主要干了三件事：
一是，高纬想率大军驰援晋州，冯小怜请高纬打猎“更杀一围”，结果，晋州被破。
二是，高纬率军打到平阳时，忽然传旨要暂停，说是突发奇想，要等冯小怜一同观战。但好死不死，冯小怜正在化妆，等她一小时后摇曳而来，周军已经重新修好城墙了，结果错过战机。
三是，北齐军在平阳胜利在即了，冯小怜却认为天色已晚，自己要休息，要明日再观战，第二天又说天气不好，要暂停攻城。结果等到天气好的时候，敌军北周援军赶到，齐军大败。

两军交战，大敌当前，战略战术居然处处听命和尊从于一个十多岁少女漫不经心的嗔笑，如果这样都不亡国，天理何在？这三件事的威力，估计相当于给敌军增援了20万人马。北周占领平阳后，高纬还说：“只要冯小怜无恙，战败又有何妨！”

独白：
我知道大齐的臣民们都在辱骂我。
不过我不在乎。
我也知道后代的诗人也在嘲笑我，我也无所谓。
你看，李商隐的诗多不客气啊：
“一笑相倾国便亡，何劳荆棘始堪伤。
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
巧笑知堪敌万几，倾城最在著戎衣。
晋阳已陷休回顾，更请君王猎一围。”
是因为我的身体，让皇帝欲罢不能吗？
是因为我太荒唐，让皇帝不惜国破家亡，也要博我娇嗔一笑吗？
并不是。
我只不过卑微地求生，我要娇滴滴地讨好他，取悦他，谁知道他愿意像被耍的猴一样，非要向我展现。
无论他如何荒唐、如何滑稽，如何地不可理喻，他仍可以做任何事情，不受约束、不受指责。
他还说，他可以像“烽火戏诸侯”一样，把北军的军队们耍得团团转，只要我喜欢看。
不，我不喜欢。谁喜欢看打仗死人啊！
但为了不扫他的兴，我只能欢快地鼓掌。
这是历史在残忍地撒娇。

讲解：
按齐军这种打法，周军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战胜啊，于是，高纬还没等齐军真的败退，就带着冯小怜逃跑了。跑着跑着，他突发奇想，封冯小怜为左皇后，让小怜穿上皇后礼服，反复观赏后接着跑路。不得不说，太荒唐了！

之后，冯小怜与高纬被周军抓获并押解到长安，高纬还请北周武帝宇文邕把冯小怜还给他。宇文邕说：“我看天下也不过像脱下的鞋子一般，一个老太婆我怎么舍不得给你！”他把冯小怜赐给高纬。

你看，高纬对冯小怜的痴迷真是登峰造极，国家灭亡了不重要，家人被杀不重要，冯小怜很重要。她到底给高纬吃了什么迷魂药呢？6个月之后，周武帝借口高纬父子想和北齐残余乱党谋叛，把高纬全家杀死。

冯小怜被当做战利品，赐给了周国最柳下惠的大臣宇文达。本来这出了名不贪慕美色的宇文达，想要表现一下周国人有多不屑于美色、多刚正不阿，哪知道跟冯小怜一亲近，立即为之神魂颠倒，连他的大老婆李氏都被小怜挤兑得差点没法活了。

史书对这一段的记录一笔带过，没有更多细节。但如果稍微了解一下“女战俘”的处境，我们就明白了。纣王战败，妃子妲己被杀；陈后主亡国，妃子张丽华被杀，而那些没有被杀的“女战俘”，也只能为奴、为妓。

想像一下在那种低微和卑贱的地位下，很多女战俘们，甚至都不配爬上主人的床，只能供人发泄欲望，直到被活活地折磨而死。

只有冯小怜，不仅活下来了，还能再次受宠。我们可以想象，作为一个女人，小怜的求生欲有多强！美貌这个武器，在冯小怜身上，确实好用，但这确实是一把双刃剑。

冯小怜自己恐怕也没料到，北周灭了北齐仅4年，隋文帝杨坚就建立隋朝代周朝，冯小怜又再次成为俘虏。

隋文帝也不杀她，又把她赐给了李询。而李询又是谁呢？他正是曾与冯小怜失败的李氏的哥哥。命运真是三番五次地和冯小怜开玩笑，李氏的母亲一定暗自窃喜，因为她终于有机会给女儿报仇了。

独白：
穿着粗布衣服，没日没夜地舂米，每天起早贪黑，累得眼睛都睁不开。
中午干完活，大太阳下，跪在院子中间，如果我胆敢打嗑睡，就用鞭子抽。
我不服。
有个杂仆，喜欢上了我，他想放我逃出去。结果被发现了。
然后，老太婆命人在我面前，把他杀了。
她说，以后，我看谁胆敢来救你。
我被扒去衣服，赤身裸体地绑在大院子中间，她说，你不是很行吗，不是“玉体横陈”吗，不是敢害我女儿吗？
今天，我也让你玉体横陈。
直到深夜，才给我松绑。现在，我非常恐惧。
我知道死期将至了。
而皇帝把我配给的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他不见我。
我毫无办法。

讲解：
作为一个出身低微、又没有什么才华的女子，冯小怜仅仅靠着身体的魅力，就搞垮了一个王朝；作为女俘虏，她争宠斗垮了王妃。美丽的容貌和身体是她在乱世中保命的武器，可是，光靠美貌毕竟只能征服肤浅好色的男人，他们是靠不住的呀！ 

法国女权作家波伏娃曾经在她写的《第二性》中提到过：
“女人的不幸在于被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着；她不被要求奋发向上，只被鼓励滑下去到达极乐。当她发觉自己被海市蜃楼愚弄时，已经为时太晚，她的力量在失败的冒险中已被耗尽。”只可惜，冯小怜始终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