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从称霸欧洲到惨败克里米亚，跌落神坛的俄国如何绝地求生？

【正文】
　　俄国著名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说过，“真正伟大的民族永远不屑于在人类当中扮演一个次要角色,甚至也不屑于扮演头等角色.而是一定要扮演一个独一无二的角色”。在近现代，俄罗斯在世界上扮演的角色确实可以称的上是独一无二。
　　1500年前后，新航路开辟，世界各个国家各个民族不得不面对的一个重大问题就是怎么让国家从古代社会进入近代社会，从农业社会进入工业社会。每个国家所走的路都是不一样的，英美法德这几个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情况相对而言比较类似，但是具体分析还是不一样，英国和德国都是君主立宪制，但英国是真的，德国是假的。美国和法国都是总统制共和制，但美国是真的，法国是假的。那世界其他国家所走的路就更不一样了。比如中国、日本、印度、埃及、俄罗斯、土耳其，这些国家近代化的道路都是各有特色。因为每个国家的历史文化是不一样的。
　　每个国家的历史都是由无数代人一步步走出来的，任何一代国家领导人做出的重大决定都是基于当时的现实，着眼于当下和他所能预见到的未来所做出来的。国家领导人的英明程度不一样，看未来能看多远也不一样，眼光越长远，制定的制度和政策就能适用越长的时间，国家就越能保持稳定。隋唐制定的科举制实行了1300多年，雅各宾派实行的恐怖政策实行一年就实行不下去了，这就是差距。
　　国家的每一代领导人要做的事情无非就是制定新的制度，废除旧的制度，或者萧规曹随，按照上一代人的规矩办。国家是由很多制度构成，就像一艘船由很多零件构成，国家要持续发展，需要不断对一些老旧的零件进行更新换代，但一次不能换太多零件，否则就容易出乱子。一项制度，不管我们今天看来多么不合理，当初制定的时候肯定是整体上有利于国家发展的，否则人们就不会把它制定出来，俄国农奴制就是这样。
　　我们先把农奴制解释一下。
　　农奴制，又称为封建领主制。是封建领主或农奴主占有大部分生产资料，比如牛呀、犁呀、土地呀这些工具都是封建领主的，农奴给封建领土干活、种地，收成大部分上缴。农奴对封建领土有很强的人身依附关系，农奴是没有人身自由的，不能随便离开，只能在封建领土的土地上种地，农奴就相当于封建领主的财产。
　　我们中国古代实行封建土地私有制，有自耕农有佃农，自耕农就是自己种自己家的地，佃农就是租地主家的地。和我们现在租房子是一样的，我可以租可以不租，可以随时走，我有人身自由。地主拥有土地的所有权，但没有佃农的所有权，佃农也没有把自己卖给地主，不算地主的财产。
　　农奴是介于奴隶和佃农之间的一种性质。农奴比奴隶稍微好一点，但比佃农的生活状况要恶劣很多。
　　14～15世纪，莫斯科公国的封建土地所有制度发展起来，越来越多的农民陷于被奴役的地位。15世纪末16世纪初，以莫斯科公国为中心，统一的俄罗斯国家开始形成。随着封建土地所有制的发展，农民被奴役的程度日益加深，农奴制开始形成，17世纪中期，俄国的农奴制正式确立。
　　俄国一直是地广人稀。在这种情况下，把农民固定在土地上，不让农民到处乱窜，由封建领主加以严格管理，有利于提高生产力。所以俄国历代沙皇都采取各种措施来强化农奴制。其实在俄罗斯那种恶劣的环境中，像中国那样做一个自耕农，每家每户自己过日子，也确实是有点困难。
　　如果是在农业时代，这种生产方式还说的过去，但这个时候，西欧已经慢慢步入近代，实行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了，农奴制使得俄国长期落后于西欧资本主义国家。
　　到彼得大帝的时候，俄国已经落后西欧很多了。对外战争的失败往往会刺激俄国领导人进行改革。就像同学们的考试中失利会让自己更努力地学习一样。
　　1700年，彼得大帝被瑞典打败，这使他意识到俄罗斯和西欧的巨大差距。
　　彼得大帝在军事、政治、经济、宗教、文化教育等诸多方面进行改革，深入学习西方，之后俄国国力大大增强，打败了北方强国瑞典。但是农奴制还是没有废除。农奴制涉及俄国统治阶级的根本利益，不到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是不会下决心废除的。现在既然通过改革国家强大了，那就没有必要进行更深入的改革了嘛。
　　之后，在整个18世纪和19世纪上半期这一个半世纪里，俄国对外扩张总体顺利。取得了黑海出海口，吞并了克里米亚、乌克兰，把势力扩张到巴尔干半岛，与普鲁士、奥地利瓜分波兰。
　　1812年，消灭了拿破仑入侵俄国的军队，让拿破仑元气大伤。俄国随后担任反法同盟盟主，在1814年最终击败拿破仑，俄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率领俄军进入巴黎。击败拿破仑后，亚历山大一世被看做是欧洲的救世主。这是俄国最辉煌的时刻，二战以后，苏联的势力最西也只是到达德国的易北河。在19世纪上半期，俄国充当了欧洲宪兵的角色，在欧洲各国镇压革命运动。
　　但物极必反，盛极必衰，俄国常年取得的对外战争的胜利掩盖了俄国的落后和严峻的国内问题。
　　在拿破仑战争中，一些俄国青年军官在西欧感受到了西欧的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对俄国的落后非常不满，在1825年发动了十二月党人起义，想推翻沙皇的专制制度，废除农奴制，但遭到了残酷镇压。这些人都是出身贵族，是所谓的既得利益者，他们为什么要想着去推翻使他们获利的那个制度呢？世界上大部分人都会为自己的利益考虑，他们却是例外。我们可以用物质利益来揣测大部分人的行为意图，但有些人显然有更崇高的追求。
　　起义失败后， 这些人被剥夺贵族身份，有些被处死，有些被流放西伯利亚，许多十二月党人的妻子自愿抛弃优越富足的贵族生活，跟随自己的丈夫去西伯利亚过着长期流放的生活。
　　列宁把十二月党人称为贵族中的优秀人物，他们才是真正的贵族，真正的贵族不是整天好吃懒做，大腹便便，欺负弱小。真正的贵族是要有教养、有担当，有独立的思想，有自由的灵魂。
　　一个民族就像一个人，要想在这个世界上能立得住，必须得有脊梁。十二月党人以及俄国赫尔岑cen、车尔尼雪夫斯基这些知识分子就是俄罗斯民族的脊梁。
　　1825年，在俄国政府镇压十二月党人起义的时候，英国已经出现了第一条铁路，西欧国家在工业化和近代化的道路上大踏步的前进，把俄国越来越远的甩在了身后。
　　发展工业需要原料产地，需要交通运输，需要机器工厂，需要劳动力，需要消费市场。可能这几样要素，俄国只有原料产地，俄国虽然没有海外殖民地，但俄国国土面积庞大，资源丰富。但是你有资源，你得能把资源运到工厂里面，这需要近代交通运输，需要火车和轮船，但俄国的铁路里程在1860年的时候才只有英国的十分之一，俄国那时候的国土面积可比英国大多了。英国在19世纪40年代，已经实现了大机器生产，但俄国的棉纺织业才出现机器工厂。因为农奴制，俄国工厂也缺乏自由劳动力，农奴都在农村种地呢，没人来当工人。在市场这一块，英国本土人不多，但英国有殖民地，俄国人口比英国多，但还是因为农奴制，俄国广大老百姓都很穷，买不起工业品。
　　农奴制导致俄国的工业化进程受到严重阻碍，社会矛盾日益尖锐。当俄国的对外扩张进行的比较顺序时，国力的增强带给人们的自豪感还能掩盖一下国内矛盾，当对外扩张受挫时，国内的矛盾就会一触即发。19世纪五十年代，俄国在克里米亚战争中遭到了严重惨败。
　　我们上一讲在讲埃及的时候就讲过，奥斯曼土耳其到了19世纪，已经成了西亚病夫，已经成了列强瓜分宰割的对象。但是奥斯曼土耳其不像波兰，它的国土面积很大，各个列强在瓜分土耳其这个问题上很难达成一致。
　　克里米亚战争虽然起因是俄国入侵奥斯曼，但本质是英法俄这几个大国的博弈。1850年，法国向奥斯曼土耳其提出圣地教堂保护权，当时的法国领导人是拿破仑的侄子路易·波拿巴，这个小子我们讲过，有他大伯的野心，所以到处惹事儿。圣地就是耶路撒冷。法国提出耶路撒冷的教堂归法国管，奥斯曼土耳其不敢得罪法国就答应了。那俄国不愿意了。当时法国是天主教，俄国是东正教，耶路撒冷是基督教的圣地，基督教第一次分裂分成了天主教和东正教，俄国就认为，东正教才是基督教的正统继承者，为什么圣地要让你们天主教来管。所以俄国就向奥斯曼帝国施加压力。法国早就想教训一下俄国了，拿破仑那会儿，法国60万大军都在俄国差不多全军覆没了，俄国沙皇当时算是反法同盟的盟主，俄军还占领了巴黎。法国就拉拢英国，一起对抗俄国。英国也认为从拿破仑失败到现在，俄国的扩张势头太猛，如果俄国控制了土耳其海峡，俄国舰队可以自由进出地中海，那对英国在地中海的利益的威胁就太大了。所以英法在背后支持土耳其，和俄国对抗。1853年，俄国提出土耳其应该从巴尔干半岛撤出，土耳其当然不能放弃巴尔干半岛，况且现在有英法两国的支持，怕什么。俄罗斯民族是个战斗民族，经常是一言不合就动手，俄国和土耳其多次爆发战争，俄国以为这一次像以往一样，土耳其不同意，打到他同意就行了呗。俄国就没想土耳其背后还有英法呢，而当时俄国根本打不过英法。
　　1853年，俄国和土耳其在巴尔干开战，战争对后勤要求很高，俄土双方都认识到通过水路补给比陆上运输要方便的多，那争夺黑海的制海权就是战争的关键，英法联军的主要任务就是攻占俄国黑海舰队的主要军事基地塞瓦斯托波尔，我把你军事基地打掉，你的舰队就不能发挥作用了，俄国只要失去制海权，这场战争必败无疑。
　　1854年9月，英法联军在克里米亚登陆，10月，英法联军开始进攻塞瓦斯托波尔。联军从海上和陆上两个方向对要塞进行猛烈炮击，俄军死守要塞，并加快向要塞进行增援。
　　但是这个时候，俄国的落后就体现出来了，比如俄国交通运输落后，打仗打的就是后勤，战场虽然是在俄国的家门口，但是俄国铁路很少，只能用马车往前线运物资，国家再大，兵再多，不能快速集中到战场有啥用，或者军队来了，后勤补给跟不上也不行。兵再多，没粮食、没武器弹药也不行呀。
　　此外俄国的武器装备落后，指挥系统落后，再加上出身农奴的士兵长期营养不良，1855年秋，经过一年多的围困以后，塞瓦斯托波尔要塞失守。要塞失守以后，这次战争俄国必败无疑，根本没必要继续打下去了。1856年，双方签订和约，俄国撤回在黑海的舰队，拆毁在黑海沿岸的防御工事，交出多瑙河沿岸的战略要地。这场战争俄国彻底失败。
　　列宁评价说"克里米亚战争显示出农奴制俄国的腐败和无能”。克里米亚战争导致俄国国际地位急剧下降，国内矛盾进一步激化，战争消耗巨大，政府加重了对农民的盘剥，各地农民纷纷暴动。
　　以前俄国政府是靠着对外扩张产生的民族自豪感来掩盖国内矛盾，现在民族自豪感没有了，国内矛盾就赤裸裸地暴露出来了。并且绝大多数俄国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四十年前，我们称霸欧洲，占领巴黎，现在怎么被打的这么惨。
　　早在1855年3月，塞瓦斯托波尔还没有失守的时候，俄国沙皇尼古拉一世就因为感到绝望而自尽，对此我还真是有点想不通，当年拿破仑打进莫斯科，他哥哥亚历山大一世都没有自尽，现在就算塞瓦斯托波尔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竟然自尽了，人与人还真是不一样。
　　尼古拉一世的长子亚历山大二世继位，亚历山大二世接手的是一个内外交困的烂摊子。亚历山大二世是一个非常英明的君主，他敏锐的认识到，俄军在克里米亚战争中暴露出的问题，实质上是俄国的政治经济体制落后于西欧国家的问题。基于这个判断，他认识到改革俄国落后的政治经济体制已经是势在必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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