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传》2：余中先｜米兰·昆德拉推崇备至的禁书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社科院的余中先。

你还记得我吗？前面我给你讲了《约翰·克里斯朵夫》，不知道你有没有认真去读一读这本书？它有没有给你带来什么特别的感悟？你还记不记得罗曼·罗兰写的这本书背景是在哪个时代？

接下来，我要给你介绍一部文艺复兴时期的法国小说，如果你熟悉欧洲文明史，那么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文艺复兴是怎么样的一个时期，它是从中世纪到现代社会的过渡，也可以说是从以“神”为本的政教合一的封建社会，到以“人”为本的现代资本主义文明社会的过渡。这本出自“文艺复兴时代”的小说在世界文学史上的地位极为崇高，有人认为，长篇小说在法国文学史上确立其独树一帜的地位，就是以这一部《巨人传》为起点的。

我们首先来揭秘一下这部小说的作者。

《巨人传》作者是有名有姓的，据考是弗朗索瓦·拉伯雷（François Rabelais）。他生于什么年代已经无法考据，不同的资料显示居然相差了11年：有的说是1483年，有的说是1494年。但他去世的年代是公认的，也就是1553年，活了五六十岁。

拉伯雷此人出生在法国中部都兰地方的一个富裕家庭，按照当时的习惯，富家子弟幼时往往在修道院读书，拉伯雷就是这样，曾入方济各会当修士。他生性好学，对文学、法学、医学、哲学等学科均有兴趣研究，且都有些发见，发表了关于医学、法学、考古学的著作。而因为他满脑子的人文主义思想，当时相对封闭的教会人士也对他进行了迫害。

年轻期间，拉伯雷以在俗教士（相当于中国的所谓“居士”）的身份，作过一次周游半个法国的旅行，重点考察了各地的法律与教育情况，长途旅行让他对整个法国社会有了比较深刻的了解。也为他写作《巨人传》做了思想酝酿，做了素材的积累。

我们知道，文艺复兴时期的许多大作家，都为学识渊博的学者，拉伯雷就是，他在医学方面很有所建树，是个远近闻名的医生。当然，作为一个文艺复兴时期的一个伟人，拉伯雷的主要成就体现在文学上，这就是五大卷的小说《巨人传》上。据说他写这部小说足足花了二十多年时间，从1530年左右他在里昂居住行医期间开始写作，写到他逝世为止。

你可能会疑问，一部小说怎么会耗时这么久呢？

其实原因是多重的：那时候写作，没有打字机，全靠手写，速度很慢；而且作者又写写停停，费了很长时间；另外，书中很多篇章都是对当时占据主流话语地位的教会的批评，会引来教会的打压，实际上也遭到了教会的迫害，中间有很多周折，

《巨人传》一共五卷。奇怪的是，其中第二卷《庞大固埃》（Pantagruel）的故事是最早写的（发表1532年），且用的是笔名阿尔克富力巴斯·那西埃（AlcofribasNasier）。这个笔名是什么意思呢？实际上，它只是弗朗索瓦·拉伯雷这个真名打乱字母顺序后生成的另一个拼写。第一卷《高康大》（Gargantua 1534到1535年发表）的故事反而到了后来才发表。

第一、二卷的卷名都是用人名命名的，庞大固埃和高康大这两个人又是什么关系呢？如果你看过书，当然就知道高康大是庞大固埃的父亲，是巨人国王。而高康大的父亲叫高朗古杰（Grangousier），意思是“大肚量”。这里，两位巨人国王的名字也是有象征意义的。高康大（Gargantua）有“你的嗓门多么大”的意思。而庞大固埃（Pantagruel）据作者说，是“十分干渴”的意思。在希腊语中，“Panta”是“tout（法语）”，“非常”“十分”，而“gruel”是“altéré（法语）”，“饥渴”“干渴”的意思。这一名字规定了人物的强烈的“求知，求喝，求食”的欲望。汉语译文则取了其中的另一个意思“庞”“大”，而没有了另一层“干渴”的意思。

我们就从《巨人传》的前两部，来看一看巨人国王高康大和儿子庞大固埃的英勇经历吧。

《巨人传》的第一部题为《高康大》，书名全称为《庞大固埃的父亲，巨人高康大骇人听闻的传记》。乌托邦国国王高朗古杰的王后嘉嘉美丽怀孕，十一个月后产子，王子高康大出生时便是个巨人。他从小能吃能喝，从三岁到五岁，他的生活就是喝、吃、睡；吃、睡、喝；睡、喝、吃。高康大一开始由于受经院式的诡辩术教育而变得愚蠢，后来他到巴黎求学，他的新老师请教某大师，开了一帖泻药，把他原有的一切毛病和恶习完全清除出身体，然后让他接受了人文主义的教育，用心攻读，一刻光阴也不自费。

不久，他的国家遭到敌国侵略，一时间战事吃紧，高康大在巴黎接到父亲的家信，连忙赶回国内，路上遇见约翰修士（FrèreJean des Entommeures），两人结为朋友，共同抗击侵略。在战斗中，高康大的大马松一松肚子，撒了一泡尿水，结果变成七里长的洪水，敌人猝不及防，几乎全被淹死，只有几个逃到山坡上，才得幸免。

堡垒中的残敌一股脑向高康大开了九干零二十五发炮弹，却没有伤他分毫。高康大拔起大树干子，对着堡垒砸下去。结果堡垒被彻底摧毁，敌人身首异处，肢体破碎。之后，他又率领父亲的军队，在约翰修士的协助下，打得敌将霹雳火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在战斗中，他的同伴约翰修士同样也大显神威，立下战功。

胜利后，高康大对将士论功行赏，同时不忘酬谢约翰修士的汗马功劳，为约翰修士建造了象征着未来理想社会的德廉美修道院，而约翰修士也随之提出了种种新鲜的社会主张。

小说第一部写的就是高康大的事迹，德廉美修道院的建成，标志他的事业的伟大胜利。第一部也就这样告结束。第二部要讲述的，是高康大的儿子，另一个巨人的故事了。最先写作的第二部叫作《庞大固埃》，书名全称为《渴人国国王庞大固埃传，还其本来面目并附惊人英勇事迹》。

高康大活到四百八十再加四十又四岁时，他的老婆乌托邦大王的女儿白贝克公主生下一子，是庞大固埃。公主却因产子丧生，因为庞大固埃实在太肥大、笨重了。庞大固埃身体长得飞快，令人难以置信，他每顿饭要喝四千六百条母牛的奶，人们让母牛给他喂奶，他居然挣脱了摇篮的绳索，几乎将母牛囫囵吞下。

庞大固埃上学后，他读书识字，度过他的少年时代。后来他到布瓦迪埃大学念书，学业长进非常迅速。之后，他游历全法国各地有名的大学：波尔多、图卢兹、蒙彼利埃、瓦朗斯、昂热、布尔日、奥尔良，最后前往巴黎，继续努力学习科学知识。后来，渴人国侵略乌托邦，庞大固埃回国抗击侵略。并征服了渴人国。

在小说的前两卷中，拉伯雷以大无畏的精神蔑视和亵渎了社会上一切似乎威严神圣的东西，思想的解放程度，揭露的大胆程度，语言的泼辣程度，挖苦的刻薄程度，为前所未有。也正是这个原因，作者没有用自己的真名发表作品。

不久以后，巴黎法院就宣布《巨人传》为禁书。1535年，法国王富朗索瓦一世完全倒向天主教，国内一切反教会的新思想人士便处在危险的处境中。好在拉伯雷得到朋友的帮助，获得了教皇的特许，才得以继续行医。写第三卷之后，他因为在书中加了一首献给王后的诗歌，才争取到了国王的特许发行证，他也才第一次用真名出版作品。但是，来自各方的迫害依然在继续，他甚至还不得不逃亡外国。

《巨人传》第三、四、五卷的题目一般就叫《第三卷》、《第四卷》、《第五卷》。但有其共同的全称，就是《善良的庞大固埃英勇言行录》。

第三部写庞大固埃在渴人国进行大量移民，总计九十八亿七千六百五十四万三千两百一十人（9,876,543,210），他推行仁政，深受国人爱戴，成为了理想的君主。

接着，作者笔锋一转，着重写了庞大固埃的朋友巴汝日（Panurge）关于借贷的宏论，尤其是关于结婚问题的焦虑，他害怕婚后妻子不忠贞，让自己戴绿帽子，所以迟迟不敢结婚，还就此问题向庞大固埃征求意见。庞大固埃给不出有用的意见，因为他觉得对于婚姻问题发表意见是很困难的事情。

于是他们找来算卦的书，庞大固埃发现书上说的对巴汝日很不利。巴汝日的看法却与庞大固埃不尽相同，于是，巴汝日请教各种各样的哲人贤者，但他们给出的建议看来全都不太合理。巴汝日越是想找到答案，越是深陷进退两难的尴尬处境。庞大固埃建议巴汝日去找疯子问问，疯子漫天胡说了一番，却提到了神瓶预言的事，据说在神瓶上有答案。最后，巴汝日决定，跟随庞大固埃跨海去寻找神瓶能给的答案。

第四、第五部写庞大固埃带着手下人巴汝日、约翰修士、爱比斯德蒙（Epistémon）、吉姆纳斯特等在各个海岛上的经历，他们的所见所闻，当地的风土人情。最后，巴汝日终于找到了象征真理的神瓶。

他们先后经过的海岛，有美当乌提岛（这个岛上的人看到能变色的鹿）、无鼻岛（岛上的人都没有鼻子）、和平岛、诉讼岛（岛上法院的人靠挨打过日子）、钟鸣岛、铁器岛（岛上有很多树都是铁器）、皮桶岛（岛上的人割开肚子的皮肤，让脂肪流出来）、第五元素国、道路岛、木屐岛（岛上的修士说话只说一个单音节的字）、灯笼国，等等。

庞大固埃他们经历了风暴、遭遇了种种阴谋诡计、碰到了种种危险，甚至还遇到了巨大的鲸鱼，等等。最后他们终于来到神瓶所在的海岛——灯笼国。那里有一座寺庙，里面有一个喷泉，喷出来的不是水，而是酒。神殿的大门上写道：“真理在酒中”。

巴汝日被单独带到一个小房间，他终于在那里见到了寻找已久的神瓶，神瓶给人的神谕则是一个声音，用外国话在说“Trinch”，意思是“喝”。从字面上听来，是让人使劲地喝酒，但其中的意义实际上很明确，是要人尽情地汲取人类全部的知识。

到此，五大卷的《巨人传》就以庞大固埃最后找到神瓶的启示而告结束。

从整个作品的结构来看，《巨人传》可分两个大部分，前两卷，讲了两代巨人的世纪，后三部结构非常松散，讲述庞大固埃带领巴汝日等一行人漂洋过海游历各个海岛的原因、经历和最后结果。现是想弄明白为什么要去寻找神瓶，为的是从中找到生活难题的答案。最后终于找到神瓶，取得了真经。

好了，拉伯雷的《巨人传》的故事梗概今天就讲到这儿。你可能更想知道作者想借助这些故事表达什么思想，不着急，我们下一讲来揭晓。

我是余中先，我在喜马拉雅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