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惑】张国立：《红楼梦》人名地名谐音梗

这是《红楼梦》的第一回，很多人读起来觉得困难，杀个书头就放弃了，其实要读进去这本书，我们得适应它的写法。《红楼梦》有个很重要的写法就是，书中的很多名字都是谐音，隐含着某个意思，这些名字包括人名和地名。

比如讲完补天神话，正式进入小说故事之后，对于甄士隐家的介绍是这样的：这阊（chāng）门外有个十里街，街内有个仁清巷，巷内有个古庙，因地方窄狭，人皆呼作葫芦庙。庙旁住着一家乡宦，姓甄（zhēn），名费，字士隐。这一段，根据脂砚斋的批语，脂砚斋是个人的名字，他和曹雪芹关系密切，知道很多作者写作的意图，他的批语对读懂《红楼梦》很重要。有很多个谐音隐喻。比如“十里街”，“十里”谐音“势利”，就是势利小人那个势利；仁清巷谐音人情，就是人情世故那个人情；葫芦庙的葫芦就是糊涂，现在我们可能觉得奇怪，葫芦怎么是糊涂的意思？这个葫芦，一般写成葫芦提，简称葫芦，是宋代以来的口语，很多戏剧小说里都有，比如关汉卿的《窦娥冤》第三折：“念窦娥葫芦提当罪愆（qiān）” ，后文第四回也有“葫芦僧乱判葫芦案”，都是糊涂的意思。这些谐音用在描述居住环境上，隐含着作者对人世间的一种看法，具体是什么看法，你可以把这几个谐音联系起来思考一下。

甄士隐的名字也是谐音，“真事隐”，指把真实事情隐藏起来，后文出现的贾雨村正好和他相对应。贾谐音“假”，真假的假，但这个假是“假借”的意思，指借用贾雨村把故事引出来，听到后文，你就会明白是他是被怎么借用的了。雨谐音“语言”的“语”，村是粗俗的意思，村这个字经常用来形容粗俗老土，比如村姑。贾雨村姓贾名化，贾化谐音假话，他的字是时飞，谐音“实非”，实际的实，是非的非，意思说实际上是假的，贾雨村是湖州人，湖州谐音“胡诌”，胡编乱造那个胡诌。这两个人的名字连起来看就是说，借用贾雨村把这些故事引出来，但其实都是假的，胡编乱造，真正的那些事情呢，你还是要看甄士隐做了什么。

接着小说写到了甄士隐的女儿英莲，英雄的英，莲花的莲，谐音“应怜”，应该感到可怜，因为听到后文，你会发现英莲的一生非常悲惨，这个名字已经透露了一些她的命运。再接着，甄士隐正和贾雨村说话，突然来了一位“严老爷”，严格的严，这个“严”谐音“炎热”的“炎”，炎，上下两个火，暗指火灾快要来了。果然，后面甄士隐家着了一场大火。甄士隐家的仆人霍起抱着英莲去看灯会，结果把英莲给丢了。霍起谐音“祸起”，灾祸的祸，起来的起，暗示甄士隐家的灾祸要开始了。之后他们家就是一连串的灾难。这几个谐音都有预言一样的效果。这是《红楼梦》的一种特别写法，在第五回你还会听到更多。

最后，甄士隐全家投奔了他的岳父，岳父对他非常刻薄，趁火打劫，想尽办法欺负他，捞他的好处。他的岳父叫“封肃”，封建的封，严肃的肃，谐音“风俗”，就是风俗习惯的风俗。封肃是大如州人士，大如是指大概如此。两个合起来就是风俗大概如此。可见作者对世间人情冷暖的看法。

《红楼梦》作为中国文学第一经典，阅读起来确实有一定门槛，不过，只要我们能掌握一些阅读的诀窍，就能更好地体会到它的博大精深。你也别担心，以为《红楼梦》整本书都是这种猜谜语一样的谐音，全书只是少部分人名和地名有这样的写法，大可不必紧张兮兮地盯着一个个名字乱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