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律·丁酉除夕日酒边即事
诗作者/淞雲 诗活/文澜 诵读/落雪
恍惚红尘五十年,霜风潇雨两凄然。
归鸿几度城头影,无字终朝从谂禅。
青鹤传书飞碧海,西山落日下松泉。
明窗照眼吟成句,暂把诗心醉酒边。
注:
归鸿:本指归来的大雁,诗文中多用以寄托归思。
从谂:指唐代赵州的从谂禅师。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读淞雲诗,于时间的粗化中、人生的恍惚间,我又忆起了朱自清的《匆匆》。很多时候,我们要凭借冰的消融、草的萌芽来感知春;要凭借蛙的聒噪、蝉的嘶鸣来认识夏;我们的眼中有过霜风潇雨的秋,白雪皑皑的冬。
光阴总是倏然而逝,辗转间,又到了除夕。无论我们怎样的不甘心,也是无补,回眸的那刻,可否能像诗人淞雲一样,品出光阴的味道,参透人生的三昧呢?
恍惚红尘五十年,霜风潇雨两凄然。淞雲起笔就对人生命运之不可把握而发出了慨叹,读来使人迷惘。颔联稍稍振起,引人联想,现实中的诗人究竟期待什么、又将会寻找什么?颈联用语朴实,取譬平常,质如璞玉,然而内蕴却极其丰富,波澜跌宕,发人深省。尾联终归是诗人经历之后的一份淡然,让读者也归于了平静、给人豁然通达之感。
这种关于人生的霜风潇雨,生命的恍惚叹喟,早在《诗经》《楚辞》中已有,只是到了汉末魏晋时代,这种伤感才在更深更广的程度上扩展开来,从《古诗十九首》到“三曹”,从“竹林七贤”到“二陆”,从刘琨到陶渊明,这种叹喟变得越发凄凉,越发深厚,今天的淞雲却在叹然的同时少了消极的意味,归鸿几度城头影,无字终朝从谂禅。这正是诗人的觉醒和通达所在也。
其实很多时候,由于命运的变幻莫测,人生的飘泊不定,种种遭遇和变故不断地改变着我们最初的认识。淞雲每每眺望城头归鸿之影,总是怅然若失。几度风雨,飞云过尽,归鸿无信,何处锦书寄得?
赵州禅师从谂,其独特禅风的宗旨是即体显用,随机现相,在日常行事中体现出圆满的融通,洒脱的风骨。禅骨的精髓是终生谨守“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古德之风,做到了禅风禅骨相互贯通,彼此包容,融为了一体。在从谂禅师“平常心是道”的禅法里,喝粥、洗钵、吃茶皆是最高深的禅道。
淞雲正是久仰此道,在日常生活中,尽力保持其内心的平静、乐观与知足,淞雲诗恰恰是其内心世界与生活的真实写照。清人陈伯崖有一副对联说得极妙:事能知足心常泰,人到无求品自高。
人要知足了,心才会舒畅;人若少了奢求,才不会被世事所羁绊,从而获得一种超然物外的自在与宁静,有所不求才能有所追求也。
青鹤传书飞碧海,西山落日下松泉。此联语虽寻常,却寓意奇崛,青鹤传书的艰辛不易,西山斜阳的缓缓落下,比中有比,象外有象,既是人的清淡、闲适、无为之态,也有落日的静穆、自然情味。似乎在那一瞬间,有一种旋律从人心和夕阳中同时喷发,融合成了一曲夕阳无限好的乐章。
诗人眼中的西山、松泉,飘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岚气,在夕阳的照耀下,有着不可名状的静美。此时的淞雲,不象红尘中的我们那样焦虑不安、拼命追求生命之外的东西,其好象完全融入了自然之中,这份和谐的融合,来自生命的感受,语言往往很难道出其微妙。而淞雲能将这份人生体验用具体的意象来表达,透露出了其内心所蕴藏的旷达与平和。
心灵是一个人此生最幽微的处所,有时可能会是一个水不流、花不开、近于寂寥的世界。也许会没有色彩,没有人烟,没有喧闹,甚至没有一片绿叶、一丝云彩,但诗人的阅历会让其对人生有着更广泛、更深刻的认识,终能寻得平常生活的趣味。
明窗照眼吟成句,暂把诗心醉酒边。这种平淡冲和、明净淳朴的心态,于浮躁喧闹的当下,可谓是一种值得借鉴的生活态度。人生百岁,也不过三万六千日,于此浊世,果能洁身自好,若诗人般在明窗照眼的日子里,将骚动的身心安顿好,将寻常的生活吟成句,内心自会和谐而静美。这时,无论外界如何喧嚣,我们皆能感知心之所往、心之所至,在心灵的彼岸,安享宁静。
时间恍惚,人生恍惚,没有什么比握紧光阴更重要。日子一天天逝去,如此,才知时、知岁、知天命。我自是在恰好的时候,恰好的心情,赏读此诗,当是别有一番意味了。之后,不管有多少时光可消遣,我自会顺其自然,不再计较,不生悲愁也。
人要知足了,心才会舒畅;人若少了奢求,才不会被世事所羁绊,从而获得一种超然物外的自在与宁静,有所不求才能有所追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