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结束语·如何学习古文及传统文化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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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朋友，大家好！上一次讲完进一步学习论语可以选择哪些注本与参考书，我们的论语课就结束了。今天是尾声，再用最后的时间跟朋友们交流一下如何学习古文及其它传统文化经典。

因为时代变迁，语言变化，我们现在说的白话跟文言有了很多的不同，而传统文化经典多数是用文言写的，所以我们只有通过学习，才能渐渐读懂传统文化经典。根据我自己学习的体会，我给大家提几个建议。一是要学一点古汉语的常识。中小学语文课本里有文选，但那只是一个基础。到大学中文系有古代汉语课，虽然系统却很专门，很多学校要上一年，也不可能面面具到。

如果大家不是读的大学文史哲专业，那么在中学文言文的基础上，再学一点古汉语的常识，对读古书还是有帮助的。古汉语知识的书，厚厚薄薄有很多种。薄的，我推荐王力先生的《古代汉语常识》。王力先生我们提到过，就是在讲杨伯峻先生的《论语译注》时我说杨先生的书完成之后，从语言角度请了语言学大师王力把关，从思想角度请了哲学史大师冯友兰把关。王力先生是北大中文系的语言学权威，尤其在古汉语教学方面是绝对的权威。他写的《古代汉语常识》只有几十页，把文字、词汇、语法的要点都点到了。如果朋友们有时间要比较全面的学习古汉语，那么王力主编的四册《古代汉语》教材到现在仍是最好的。

在这部上世纪60年代编的教材里，王力建立了一个古汉语的教学体系，一是讲古汉语常识，二是选了一些常用词，帮大家来掌握，三是选入了一些古代的诗文，因为光讲古汉语常识是空的，要学会读古诗文，就要配合实例来读文选。这套教材体系完备，编著认真，半个世纪多来做了几次修订，到目前仍然是最好的古代汉语教材。文选从诗经楚辞论语孟子史记汉书，到唐宋诗词都有，也可以作文选读。

当然第一份量比较大。第二有的内容如古代音韵部分，自己学会比较难。但大家可以把能理解的部分先读掉，这套教材还是值得备一套的。二是买一本小一点的成语词典与典故辞典。经常翻翻，所以强调小一点的是现在有的成语词典和典故词典，可以编得很厚，我们最好可以选择那些能够随身带的。汉语里有很多成语与典故，成语典故绝大多数是从古书里来的，所以熟悉一定量的成语和典故，就可能提高你古书阅读的能力。注意，我的目的是为了提高大家阅读古文的能力，不是说的写作能力，不是让我们学了成语典故，随便去文章里卖弄。

当然成语典故用得好，既可以让你写的文章更简练，又可以让你说的意思更丰富。而从学古文的角度来说，成语典故会给我们提供一些帮助。比如先秦古书里讲到墨子造了一个木头的风筝，因为技术不过关，刚飞上天就掉下来了。它用了一个字，上半是非洲的非，下半时昆虫的虫。这个＂蜚＂字，你一看也许会一愣，可能觉得看不懂，有注释得看注释，没注释得查字典。一看一查你明白了，原来这是飞翔的飞的通假字。但这个字你有必要看注释查字典吗？

基本上不必要。为什么？你难道不会用成语流言蜚语吗？流言蜚语的＂蜚＂，就经常写作这个上半是非洲的非，下半是昆虫的虫的蜚字，当然也可以用现在通用的飞机的飞字，这两个字都通用。所以这个＂蜚＂字的意思你早就知道了，你早就在用了，只是你平时不注意。但如果你在翻检成语典故辞典的时候，不只看整个成语整个典故的意思，还能留心一下组成这个成语的每个字的意思，你就在不知不觉中扩大了你的古汉语词汇量，因为成语典故多数都是古汉语。再比如有一个成语＂不值一哂＂，这个成语也可以说成不值一笑，表示看不上眼，表示蔑视。

那么好，第一你在看论语，在《先进》篇里，这个字出现过三次，＂夫子哂之＂，＂夫子何哂由也＂，＂是故哂之＂，你只要掌握了不值一哂这个成语，在看论语里的这个晒字，，一看就明白了，不必再看注释。这个字我们现在也还在用。比如有的作者写了一本书送给别人，有时候就写某某先生＂哂正＂，也是指自己的书不好，会让你笑，是一个谦虚的表示法。三是归根结底还是要去读古文，读古书。游泳的能力只能到水里去学，光在岸上看多少本游泳姿势游泳指南，也仍然是不能完全解决问题的。必须把你推到水里，哪怕你一开始不适应，会呛到水。就读其它传统文化经典来说，我再提三点建议。

说的具体一些，供朋友们参考。一是从短篇看起，比如论语是语录体的，一句一句读过去，不会太累。再比如《世说新语》，都是一个一个的小故事，篇幅不长，又比较有意思。我们以前也提到过，比如东汉末年战乱，两位当官的朋友，一个叫华歆，一个叫王朗，乘船逃难，有个陌生人想搭船。华歆不肯。王朗说，船坐得下，就带上他吧。船开后，贼兵追过来，越追越近。王朗说：太危险了，我们把这个陌生人扔下去吧！华歆说我刚才不敢答应，就怕出危险，但是＂既已纳其所托，宁可以急相弃耶？＂

既然已经接受了他的请求，怎么可以因为情况危急就抛弃他呢？坚持要带上陌生人。人的能力有限，不能别人有什么要求你都答应，你完全有不答应的自由。但答应了之后，就要诚信，就要守信用，就要承担起责任。他们两人本来齐名，当时的人就从这件事上看出了两个人的高下。这种故事又短又有教益。看了之后，既可以增加我们读古书的能力，还可能提高我们做人的境界。二是要从语言比较标准的传统文化经典读起。

什么叫语言比较标准？比如最好一开始不读《周易》那样，没有上下语境，解释众说纷纭的有特殊用途的古书，也最好一开始不读《尚书》那样，语言特别古老，难字太多的古书，也最好一开始不读特别讲究文采，用词华丽，比喻较多，如《庄子.逍遥游》那样的古书，也最好一开始不读，讲的道理比较高深，比较玄妙如《庄子．齐物论》那样的古书。这些当然都是重要的古书，也都是经典。我只是说你一上来就读这个既麻烦，又不容易真正弄明白。那么什么古书语言比较标准呢？比如《孟子》，有记叙，有议论，非常畅达，非常明白。

就可以从这样的古书入手。《孟子》译注本虽然不可能像论语那么多，但也出了不少。我们课里提到过的杨伯峻、金良年先生，在《论语译注》之外，都做过《孟子译注》，都可以选用。一本是中华书局出的，一本是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的。还有一个半个多世纪前出的《孟子文选》，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的，也非常好，是四川大学一位叫李炳英的老先生选注的。在先秦诸子里，荀子、韩非子的文章，语言也都比较标准。三是关于译注本。开始的时候，我们非文史哲专业的朋友借助于译注本，这是一个很好的拐棍。

随着大家对传统文化学习热情的高涨，现在古书的翻译常常是一套一套的出，像全本《史记》全本《资治通鉴》那样的大部头，都不止出了一个白话译本。我乐意给大家推荐的，是我以前提到过的凤凰出版社的《古代文史名著选译丛书》。这套书一共130多种。除了《论语》《老子》是全译，其他都是选译，每本10万字左右。它的好处，一是品种相对齐全，有儒家经典尚书诗经左传礼记论语孟子，有二十四史，还有资治通鉴、贞观政要，有老子庄子荀子墨子管子韩非子与世说新语，还有我们熟悉的那些诗文名家，如从陶渊明到唐宋诗词的大家，连《诸葛亮文选译》《朱熹诗文选译》《二程文选译》《王阳明诗文选译》《梦溪笔谈选译》《徐霞客游记选译》直到《聊斋志异选译》都有，任何一种都可以单买，我们可以根据需要来选择。二是这套书都是高等学校的古籍研究所的专业人员联合起来做的，有北大复旦南京大学浙江大学武汉大学四川大学山东大学，这些学校的专业人员译注每本还有专人审阅，所以质量相对比较可靠。

译注者当中有不少名家，有的现在已经不在了。不过我在这里还是要特别提醒一下，译文只是拐棍，是帮助你学习原文的。不要图方便，图快速，只看译文，这样养成不良习惯，你读古文的能力就不容易真正提高，不容易真正获得进步了。而学古文又是一个要坚持的事，最好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而要每天都看一点。这样坚持两三年，一定会有明显的效果。毕竟这是我们的母语，学起来会有很大的方便。三是不要畏难，不要某本书看到三五句难懂的话，就觉得我的基础太差了，学不会了。古书很难全部懂的，就是专家也有不懂的地方，所以你有的地方看着觉得难也是很正常的事，你就跳过去看后面的好了。后面你觉得好懂了。

看得多了，再回过头来看前面，觉得难的地方也许就不那么难了。我相信这一年来一直在读论语的听众朋友们都会有这样的经验，而只要坚持下去，在感到不那么难的同时，你也能越来越体会到古书的魅力，你的兴趣就会越来越大，你的动力也会越来越强。如果达到这样的良性循环，那实在有一点难处也不在话下了。从1月到12月，我们这个论语课程到今天就全部结束了。非常感谢喜马拉雅这个平台，让我留下了这个讲课的音频。也许到了明年后年都可以供更多的朋友们来听讲来参考。非常感谢这么多的朋友的鼓励，我从备课讲课的经历当中也学到了很多东西，也希望大家从我的课里学到一点东西。希望我今年的课程给各位朋友带来了愉快，也祝愿大家在未来的新年里生活更愉快，身体更健康，学习上有更大的收获，使我们的人生更丰富，更充实。

谢谢大家。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