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课 | 宿建德江（唐孟浩然） | 终生布衣性格直爽 情真意切交得文坛挚友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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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们，今天我们接着讲古诗中的故事。此前我们讲了写《滁州西涧》的韦应物，写《鸟鸣涧》王维，他们都是唐代山水田园派诗人。他们都在山水田园间寄托了自己的情绪甚至思想。今天，我们将继续讲这个派别中的另外一位大诗人，他叫孟浩然。下面我们通过这首诗《宿建德江》先认识一下他吧。
移舟泊烟渚，

日暮客愁新。

野旷天低树，

江清月近人。
这首诗是说，我把小船停靠在烟雾迷蒙的小洲，日暮时分，新愁又涌上客人心头。旷野无边无际，远处的天空比树还低沉，江水清清，倒影的明月如在眼前，与人格外亲近。
这是孟浩然在开元年间，从东都洛阳到江南水乡旅程中写的一首诗。当时他已经50多了。
这天，行船到了一处江面，暮色苍茫，视线不佳，不宜前行，船夫便把船停靠在岸边。孟浩然问船夫道：“这是哪里呀？”船夫回答：“建德江。”“建德江？我们到杭州了？”“到了，客官，不过，要到余杭郡城，怎么也得再走三四天。”
孟浩然抬头望了望，荒野夹岸，不见人家，远远近近、疏疏落落几棵树，虽然看起来树干有数人合抱那么粗，却因为四面空旷，只有天空可做参照，而显得十分低矮。他自言自语道：“江南鱼米之乡，还有如此荒僻的地方，唉，‘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啊……”孟浩然不自觉地吟了两句自己的旧诗。
这首旧诗，是他十年前在长安游历时候写的。对这首诗，他有着一段灰暗而惨痛的记忆。当时如果能把握机会，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么惨淡。
孟浩然从小，对当官就没有太大兴趣，二十多岁便和好友张子容一起隐居在鹿门山，读书作诗，过得自由自在。后来，两人各奔前程，张子容考了科举，中了进士，做了一个小县令。而孟浩然还继续过着不问世事的任性日子。
直到三十九岁那年，孟浩然也决定要去某个官职了。他来到长安，参加太学的文会，展现了出众的文采和学识，博得许多高官名流的赞赏。著名诗人王维对他尤其欣赏。
一天，王维邀请孟浩然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喝酒。两人刚喝了几杯，就听见唐玄宗从外面走进来了。王维连忙让孟浩然躲到坐榻底下，嘱咐说：“我不叫你，你可千万别出声。”
唐玄宗进了房门，一眼便看到桌上摆着两个酒杯，立即问道：“王爱卿，你这里有客人吗？”王维恭敬地回答道：“回禀圣上，襄州名士孟浩然正在此处。”玄宗好奇地说道：“孟浩然这个名字，朕听很多人提起，据说他在太学赋诗，满座佩服，他人在哪儿？朕很想见一见呢。”王维从坐榻下把孟浩然拉出来：“陛下，这就是孟浩然。”
那是孟浩然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近距离见到皇帝。他没有惊慌失措，老老实实地跪拜之后，就听玄宗问道：“你有什么新作，读给朕听听吧。”
孟浩然在写诗这件事上非常自信，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小民昨日刚写了一首新诗。”“念。”“是。”
孟浩然的这首新诗题名为《岁暮归南山》，诗的第二句便是“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孟浩然刚念到这里，王维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唐玄宗也微微皱了皱眉。孟浩然却毫无察觉，他把诗念完，还满心期待地等着玄宗评点。玄宗冷笑了一声说道：“朝廷求贤若渴，众所周知。明明是先生自己清高，从不求官，怎么能诬陷说是朕弃你不用呢？”说罢起身拂袖而去。
王维赶紧追出，送走了玄宗，回来一边擦冷汗一边埋怨孟浩然：“你怎么能当着皇上的面念这种诗呀？！”
孟浩然一脸茫然。他不是很明白，不过一句自谦之语，如何就激怒了玄宗？不久，玄宗下旨，命孟浩然离开长安，带着说不清是后悔还是愤懑的心情，孟浩然惆怅地回了家乡。
这段往事萦绕在他心里十年了，从来不敢轻易想起，今天不知怎么，他竟随口把那两句毁了他前程的诗句念了出来，心中顿时好像打翻五味瓶，各种滋味漫成一片。
这时，船舱外移来一块月光，落在脚边，他凝望着看似近在咫尺的月亮，心中叹道：“江清月近人……天上的月，比人间皇帝的心，更容易接近啊，不是这样吗？唉……”
孟浩然与王维合称为“王孟”，他们两人在诗歌造诣上可以说是并驾齐驱，在文学追求上也是志同道合，但在人生际遇上，王维不到三十岁就考中进士，此后一生都在官场沉浮，即使晚年疏于政务，寄情山水，也是半官半隐；而孟浩然正好相反，终生布衣，四处奔波谋取官职，总是不能如愿。而且王维比孟浩然年轻十多岁，几乎可以说是孟浩然的后辈了。孟浩然性格也比王维要直率洒脱得多。
就是这样两个年纪差距很大，脾气性格、出身背景、人生道路完全不同的人，只是因为诗歌审美上的高度契合，而成了终生的好友。
回到这首诗，从诗句中，我们可以看出，诗人当时的心境不怎么好，很是忧郁，思绪中充满了孤独感。虽然名义上是为了寻找做官的机会，其实他自己也已经不抱希望了。所以，这首诗，字里行间都流露出一种人生遭遇挫败的伤感。全诗表达主观情感的，只有“客愁”两字，而其他所有的景物描写，看似客观，实际上都是从侧面映衬烘托“客愁”，甚至就是在隐喻“客愁”。
这一次的吴越之行，孟浩然空手而归，没有得到一官半职。唐玄宗开元末年，孟浩然因背上生了毒疮而死，直到去世时，他依然是那个寄情山水、豪放洒脱、不屑权贵、不惧清寒的布衣诗人。
小朋友们，今天的古诗中的故事，就讲到这里。这一单元，我们讲过了唐代诗人，也讲过了宋代诗人，下一次，我们换一个新鲜的朝代，看看元代诗人是如何写景并抒发自己感情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