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厉王弭谤--不让人说话会出事儿吗？原来真的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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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好，欢迎收听《历史学家爸爸讲中国史》。我是张楠叔叔，今天我要给大家讲的是中国人民大学梁涛教授写给大家的：厉王弭谤。

乍一听这讲的题目有点生僻，那咱们就一个字一个字来看看它的意思：“厉王弭谤”，“弭”，意思是消除、去除和停止，这里是个使动用法，意思是使“谤”停止。“谤”是诽谤的谤，现在一般是指恶意地用言语攻击别人。但“谤”最初并没有贬义，只是指批评别人的过失。现在我们可以把这个题目翻译过来了，“厉王弭谤”的意思是：周厉王使别人的批评停止，也就是说，周厉王不让别人批评他。

上一讲我们说到周公摄政。成王长大以后，周公就把统治权交还给了成王，成王按照周公的方式治理天下；成王死后，轮到他的儿子康王继位，康王也继续拷贝不走样，延续了周朝这段时期的繁荣，也创造了中国历史上又一个太平盛世，被称为“成康之治”。历史学家们说：在周成王和周康王统治的时期，有四十多年的时间里，整个国家都没有动用过一次刑罚。

成康之治后，又出了一位稍好一点的周穆王，然后周朝就不行了，一代不如一代，开始走下坡路。王位就这样一直传到了第十位天子，周厉王。在我国古代，为了方便对历史人物有个评价，都会在他们去世之后起个别名，叫做“谥号”，用来概括他们一生的功过。“周厉王”就是个谥号。凡是谥号中有幽、厉、献这几个字的，通常都不是什么好君主。那小朋友们可以得出结论了，周厉王就不是个称职的天子。如果我们观察整个西周的历史就会发现，做天子的还没有特别坏的人，但周厉王是个例外，在西周历史上可以排进恶人榜前三名。

周厉王在位的时候，任用一位叫荣夷公的人，并采纳了他的提议，以王室的名义垄断了全国的山林沼泽，高山湖泊，不准附近的诸侯们开采。这个做法，直接影响到种植树木的养林人，还有猎人和渔夫的生活来源。大夫芮良夫觉得这样不对，应该跟大王提出来，他就劝谏厉王说：“地里出产的东西，是大自然生长出来的，归天地所有。如果有人想独吞，就会招来祸患。荣夷公引导您做出这些事儿，您的天子之位还能长久吗？作为天子，本来就应该开发大地的赐予，公平地分给大家，让天神、百姓、万物都能各得其所，即使这样，还要每天小心，唯恐招来祸患。如果诸侯独吞大自然的产出，人们就会称他为盗贼；如果天子这样做，就没人愿意归附他了。荣夷公这样的小人若被您重用，周朝一定会衰败。”但厉王一意孤行，不听劝阻，继续任用荣夷公，抢占诸侯们的合法利益，和老百姓争口粮。

厉王行事过于残忍暴虐，生活奢侈浪费，又专横不听劝，百姓们都忍不住数落他的过失。召（shào)公也来劝谏周厉王，他说：“百姓已经不能忍受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发生暴乱！”厉王听了大怒。他找到一个卫国的巫师，命令他去社会上监督检举那些发牢骚的人，一旦抓住，不容辩解，直接杀掉。这样一来，不仅议论时政的人少了，诸侯们都也不来朝拜了。到了周厉王三十四年的时候，厉王变得更加残暴，百姓们不要说议论政府的法令了，在公开场合连话都不敢说。那如果在路上遇到熟人怎么办呢？大家一对眼儿，你挑一下眉毛，我眨一下眼睛，彼此之间只能用眼神交流。这就是成语“道路以目”的来历，后来就用这个成语，形容人民对残暴统治的憎恨和恐惧。

国家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厉王竟然还非常高兴，他对召公说：“你看，我多了不起！百姓都不敢随便发牢骚了。”召公听后，说了一段历史上非常有名的话，他说：“您这只不过是堵上百姓的嘴罢了。堵住百姓的嘴，比堵塞河川带来的危害还要严重。堵塞河川，水积蓄得太多，堤岸一旦崩溃，所伤害的人一定更多。如果不让老百姓讲话，道理也是一样。所以，治水患要采取疏通的办法，使水流通畅；同样的，治理百姓要开放言论，让百姓敢于说话。天子治理国家，要广开言路，尽量给大家发表意见的机会，然后再多方考量，斟酌取舍，多想想这些人说的哪些正确、哪些错误，最后再下决策，这样制定和实施一些政策法令，就不会违背常理。百姓的嘴，就好比大地上的山川、良田，人们生存所需的吃穿用度，都是从这里面长出来的。让大家放开胆子讲，善事加以推行，恶事加以阻止，这样做是能创造财富的。如果堵住他们的嘴，又能有几个人真心赞同你、跟随你呢？”这段话也是成语“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由来。可惜，自以为是的周厉王根本不听劝阻，反而变本加厉。于是大家就更加不敢讲话了。

三年之后，在周厉王三十七年，也就是周厉王做天子的最后一年，国人不约而同地群起反叛，袭击周厉王。这段历史被称为“国人暴动”。

“国人暴动”里的“国”，不完全是国家的意思。那么，商朝和周朝时候的“国”指的是什么呢？在古诗词中，我们经常会遇到“城郭”这个词，比如“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这里的“城”和“郭”，差不多都是指有城墙的都市。但其实在周代的时候，城和郭不是一个词，城墙以内为“城”，城墙以外为“郭”，城内住的是“国人”，城外住的是“野人”。“国人”通常是皇亲国戚，也就是天子的亲戚，也可能是一些以往的贵族，现在没落了，比如说那些下台的小组长，贫寒的士阶层，还有一些商人和靠卖手艺为生的手工业者。我们可以发现，国人都和天子有相当密切的关系。所以他们其实并不希望周天子垮台，但是内乱发生的时候，真正迫使周厉王下台的人，却恰恰是这些围绕在天子周围，和厉王最亲近的人。

国人暴动发生时，周厉王的太子姬静藏在召公家中，国人知道后，就把他家包围起来。召公劝这些围堵的人说：“以前，我多次劝谏天子，但他不听，才酿成这次的灾难。现在，如果杀了太子，天子会认为是我心怀怨恨，有意报复呢。事奉国君的人，即使遇到危险，也不能心怀怨恨；即使怨恨，也不能发怒，更何况是事奉天子呢？”于是他用自己的儿子代替太子，交给了暴动的民众，使太子最终免于一死。暴动时期，由于天子被轰下台了，召公、周公二位相国共同打理朝政，这段时期历史上被称为“共和行政”。

共和十四年，周厉王最终在他逃亡的一个叫彘地的地方，郁闷地死去了。太子静藏在召公家长大，成人后，召公和周公一同把他扶上天子位，这就是周宣王。

“厉王弥谤”引发了“国人暴动”，这是个深刻的历史教训。在我国的历史上，类似于弥谤、止谤的傻事儿还有很多：比如说历朝历代专门设置了一种负责记录历史的官职，称作史官。对于那些如实记录黑暗事件的史官，当权者因为想隐瞒黑历史，就把说真话的史官杀了。再比如说设立很荒唐的腹诽罪，什么叫腹诽罪？就是你嘴唇动了一下，我认为你是在肚子里说我的坏话，所以要抓起来判刑。再比如说廷杖持不同意见的人，胆敢提不同意见？大棍子直接在朝堂上打死。还有鸡蛋里面挑骨头的“wen字狱”，就是你用这个字，表面上是一个意思，但我认为你背后还有别的意思，其实是在骂我，所以要投进监狱。不管形式上怎么变化，这些都和厉王弥谤性质相同，都是要把反对者的嘴堵上。

中国历史上，在每一个的王朝的末期，都是朝廷腐败、浪费，而老百姓却没有饭吃、活不下去。没办法，百姓只能用拳头、用武器推翻腐烂的王朝。这种暴力革命所带来的，不只是君主做不成君主，老百姓也同样逃不出战火，住的地方被烧毁，亲人被杀死或者饿死。

虽然暴力革命结束后，新王朝会建立起来，但付出的代价却太大了。好比旧房子，修修补补花费的时间和金钱最少，而把房子拆了重新建是最浪费的。建房子都是这样，人的生命更是如此。对老百姓来说，亲人的生命可要比一个建筑物重要多了。新王朝最后虽然建立起来了，死去的亲人却没法儿再活过来了。

同学们，听了这段有点沉重的历史故事，你有什么感想呢？要记住哦，交流是非常重要的，有什么话要说出来，只有说出来，别人才能知道你想要什么。也就像故事里召公说的，大家自由讨论，才能推行好的，预防不好的，对一个国家，或者一个人，都大有益处。反过来说，因为不愿意听到别人批评的话，就不许别人开口，那你的朋友会越来越少，自己还傻呼呼地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如果想要抵御严寒，那没有什么比加厚版的羽绒服更保暖的了。同样的道理，如果不想被人批评，最好的方法是提高自己的道德品质。出现问题的时候，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才是根本的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