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讲：【金句】独乐乐，众乐乐，孰乐（上）（梁下.1）

我们接着学习《孟子》。今天来看《梁惠王下》的第一章，前半部分，我们边读边讲解：

庄暴（pù）见孟子，曰：“暴见（xiàn）于王，王语（yù）暴以好乐（yuè），暴未有以对也。”曰：“好乐（yuè）何如？”

庄暴，是齐国的大臣。这里，暴力的暴字，我们读pù，是在太阳下晒的意思，在这儿，是这位庄姓官员的名字。

显然，谈话发生的时候，孟子在齐国。后面说到的王，当时是齐宣王。孟子前后两次到过齐国，第一次是齐威王的时候，孟子在稷下学宫做学者。后来孟子离开齐国，辗转几个国家后，到了魏国，在魏国待了两年，前面两讲，孟子和梁惠王的对话就发生在这期间。

后来，梁惠王死了，他的儿子继位，孟子离开魏国，再次来到齐国。而这时，齐威王也死了，他的儿子齐宣王继位。

我们都熟知的一个成语，“滥竽充数”，就和齐宣王有关。这个成语的出处在《韩非子》，说的是齐宣王喜欢音乐，而且喜欢大型乐队一起来演奏。比如他喜欢听人吹竽，芋是一种由二三十根竹管绑在一起，长短不一，可以竖起来捧在手里吹奏的乐器，他就让三百人一起来合奏。这听起来，地板都跟着震动，很有气势。

有位南郭先生，也请求为齐宣王吹竽，齐宣王高兴地同意了。从此南郭先生享受着朝廷发给他的，足够几百个人吃的俸禄。可其实呢，南郭先生水平很差，混在三百人的演奏队伍里，你听不出来他有多差罢了。

后来齐宣王死去，齐湣王继位，齐湣王口味变了，不喜欢听大合奏，喜欢听人一个一个地独奏，南郭先生知道，自己这下子是混不下去了，于是灰溜溜地逃走了。

从这个成语，我们至少能知道两点，一个是，齐宣王非常喜欢音乐，另一个是他有点儿糊涂，看人看得不太准。而今天《孟子》中的这段话，就和他喜欢音乐有关。

有一天，齐宣王手下的大臣庄暴，来拜见孟子，向他请教问题。庄暴说，“暴见于王，王语暴以好乐，暴未有以对也。”

他说，有一次，我被大王召见，他对我说，他很喜欢音乐，我总觉得，一国国君，总是沉迷在音乐里，不好，可一时又不知道如何回应他，直接劝他别这么不务正业，也怕他不爱听，对我发怒，于是我就没回答。

这里，见字，读作现，指被召见的意思；语言的语，读去声，是对谁说的意思。

庄暴停顿了一下，接着问孟子说，曰：“好乐何如？”孟先生您说说，国君喜欢音乐，这事儿可取吗？究竟好不好？

孟子经常是一脸严肃，动不动就说话带刺儿的，他对庄暴的询问，是怎么回答的呢？让庄暴很意外，孟子回答道：

孟子曰：“王之好乐（yuè）甚，则齐国其庶几乎！”

孟子说，大王非常喜欢音乐，这是好事儿啊！如果真是这样，那齐国恐怕就会很不错了，可以治理得很好了！

庄暴一听，一头雾水，不知道孟子在说些什么。国君沉迷于享乐，怎么还成好事儿了？

他日，见于王曰：“王尝语庄子以好乐（yuè），有诸？”

过了些日子，另外一天，孟子前往拜见齐宣王，对他说：“大王啊，我听庄暴说，您曾对他讲，您很喜欢音乐啊，有这回事儿吗？”

王变乎色。齐宣王一听，脸色就变了，好像一个小孩子，做了错事，被大人发现了，很不好意思，一时都不知道脸该往哪儿搁。因为齐宣王太了解孟子了，这家伙说话是一点儿不留情面的，肯定又要来教训我了。于是，只好坦白地对孟子说：

曰：“寡人非能好先王之乐（yuè）也，直好世俗之乐（yuè）耳。”

是有这回事儿。不过，我喜欢的，并非是上古先王们传下来的古典音乐，只不过爱好现在民间流传的世俗音乐罢了。

结果，也让齐宣王很意外，孟子这回竟然没批评挖苦他，而是说道：

曰：“王之好乐（yuè）甚，则齐其庶几乎！今之乐（yuè），由古之乐（yuè）也。”

大王您喜欢音乐是好事儿啊！如果您真的非常喜欢音乐，那齐国恐怕就会治理得很不错了。您喜欢的是不是古代先王的音乐倒没关系，喜欢今天的通俗音乐也很好，都一样，没啥差别。

齐宣王一听，眼睛都快惊讶地掉出了，连忙向孟子追问道：

曰：“可得闻与？”

孟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可以把其中的道理讲给我听听吗？

曰：“独乐（yuè）乐，与人乐（yuè）乐，孰乐？”

孟子问道：“大王，您说说，您一个人独自享受音乐，和与他人共同享受音乐，哪一种情况，您感觉更快乐呢？”这里，独乐乐，和与人乐乐，前一个乐字，要读作yue，指音乐，后一个乐字，读le，指快乐。

听孟子这么问，齐宣王马上回答说：

曰：“不若与人。”

那还用问吗，肯定一个人享受音乐，不如和别人一起享受，来得更快乐。

孟子又问：

曰：“与少乐（yuè）乐，与众乐（yuè）乐，孰乐？”

那和少数人一起享受音乐，与和很多人一起享受音乐，哪一种更快乐呢？齐宣王回答说：

曰：“不若与众。”

不如和很多人一起享受音乐，来得更快乐。

接着，孟子开始长篇大论，教育齐宣王了。孟子是怎么阐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道理的呢？我们下一节说。

齐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