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深圳回到邓家湾已经是4月6日傍晚,天已经暗下来。爸爸本来今天要长沙市区的医院住院做理疗的,为了等我,他推迟了一天。妈妈说他是怕我老远回来没看到他会失落。爸爸的脸色憔悴了许多,脸部依然震颤不停,身体也愈加单薄,看着都心酸。才刚60岁的老头,看上去和80岁差不多。在我的记忆力他的手臂一直都很粗,而且上面有两条往上鼓出的经脉,每每看到它们我都觉得那是力量的象征。如今,他的手臂似乎没有我的粗,那两条经脉也没有曾经的那么鼓出和有力。而他的眼睛也似乎蒙上了一层灰霾,本来高度近视的眼睛愈加浑浊了,这一切症状都是服用帕金森药物太久的副作用所致。看着震颤不停的脸部越发觉得爸爸是个多么可怜的老头,可恶的帕金森综合征,可怕的药物,可是这个病在世界上还没有治愈的例子,得了这个病就得与它相随到老,这也成了我挥之不去却也无可奈何的情结。
晚上,爸爸收拾好要带去医院的物品,一次一次的检查是否缺少什么,换洗衣服袜子、洗漱用品、水果和零食,甚至连饭后要用到的牙签都带上了。曾经是马大哈的爸爸,突然变得如此细心和考虑周全。因为距离家100公里的医院,不是要什么就可以随时送去的。他的眼睛又不好,要买点什么也是很不便利的。医院规定理疗期间家属不允许陪同,所以就他一个人要住医院一个星期。邻村的一位大叔也会一同去医院做理疗,他答应爸爸明早6点多用摩托车接他,然后一起去3公里处他女儿家门口坐车去宁乡县城,再在车站等那辆接他俩的医院班车。
第二天早上6点半,邻村大叔就开车摩托车来家门口了,在稍作休息的几分钟期间我嘱咐大叔一定要好好关照爸爸,因为他视力很弱,我怕他从二楼到三楼都要找很久,而且医院又曲折回廊太多。大叔说要我们放心,有他在丢不了,医院的饮食都是送到房间的。一会儿,他们就出发,爸爸带着一个大塑料桶装着他的日用品,坐在他的后座,他俩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远处的路口,而我的眼睛依然望着那个方向许久,好像可以穿透一座座建筑看到爸爸顺利到达。
下午四点,我来到了爸爸的菜园,薄膜门依然用两只大架夹子夹住,进门这刻,我马上被正对我的两排藤架给呆到了,如此整齐和笔直藤架是怎样做到的?每根理子都不一样大小,有竹子有木棍,而且上面还有许多大小不一的竹结和树结。对于视力正常的人来说都很难做到,对于一个弱视的爸爸带着震颤的脸来完成这个事情,真的不知道要付出多少时间和心思。此时的太阳还很大,棚内温度可达25度,中午的时候担心温度过高会热坏菜苗,所以棚两旁的薄膜都被妈妈掀开来散热了。爸爸不在家,菜园的打理就完全交给妈妈了。昨天爸爸已经给每棵菜苗都浇过水了,这样他就不担心他不在家的这周菜苗会渴到,因为妈妈动了手术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能提起一桶水。
大棚中间是四排一尺多高的黄瓜藤,一片生气盎然,株株长势极好,都正往理子上爬。
左侧是两排才长出四片大叶的黄瓜苗,整个棚内没有一根杂草,只有细软的土壤、阳光和在土壤上面茁壮生长的黄瓜藤和辣椒树苗。
黄瓜藤的叶子很绿,绿的很透很亮。每一颗都用稻草拉着叶子往理子上长,而它则像个淘气的小家伙,它的手偏要伸向逃离理子的那侧,好像那儿才是它想去游玩的地盘。
大棚右侧是两排辣椒树,马上要开花了,这些小苗在去年12月就开始培育了,经过一个寒冬,终于可以在这四月尽情的生长。
阳光轻轻地洒在菜园里,笔直的菜沟被修整的很整洁,一眼就可以望到那头,整个园子让我感觉到温暖而静美。爸爸视力那么不好,我估计他是靠手摸着才修那么干净和笔直的,他该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噢。菜园依旧是最熟悉的这个菜园,只是觉得菜园里少了点什么。思绪半刻,才醒悟过来,少的是爸爸的身影。往年我看菜园的时候,总是和爸爸一起,爸爸总会在菜沟里耕作,要么绑藤子,要么打枝,要么施肥,要么治虫...... 现在爸爸一个人呆在医院里,我想他会感觉到孤单。祈祷他能早日康复,重回菜园。或许他人都会觉得我让已步入老年的爸爸在菜园里耕作有点不尽人情,但是他们不可能理解是爸爸只要能在菜园里耕作,表示他身体健康和平安。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健康和平安更让人期待的呢?
爸爸不在菜园里,有他的园子里的黄瓜藤和辣椒树陪伴我,我并不孤单失落,因为这里的每株菜蔬都有爸爸的味道。这里的每棵小苗就像是我最亲密的小伙伴,它们每棵都是他的心血,和我一样。在这里,我一样可以感受到爸爸的劳动的场景,一样感受到他和菜园的生气蓬勃和热情洋溢。
图文:乡里阿文 朗读:迦南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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