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密欧与朱丽叶》2：刘洪涛｜莎士比亚如何把一个浪漫喜剧写成了悲剧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北京师范大学刘洪涛。今天，我来为你讲英国最伟大的文学家、戏剧家——莎士比亚一部著名的戏剧《罗密欧与朱丽叶》。

这次我们将从这部戏的素材来源和剧情背景谈起，看看男主罗密欧如何浪子回头，从一个纨绔少年转变成一个真诚的恋人，以及他与朱丽叶的爱情为何会成为不朽的传奇。随后，我们还会深入挖掘这部剧作体现的命运观念，以及命运观念背后隐藏的一些有趣的知识。

相信很少有人对《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剧情一无所知。它是一个大家都爱看的青春爱情故事，男女主角一见钟情，热烈相爱，又双双殉情，把真爱的力量和美演绎得酣畅淋漓。因为对爱情的表达既直接，又热烈、真诚，成了表达真爱的典范。

那么，《罗密欧与朱丽叶》这部戏到底受欢迎到什么程度呢？

自它1595年问世至今，在世界各地，一直都是戏剧舞台上的保留剧目，长演不衰。而自19世纪晚期人类发明电影开始，到2017年底，各个国家根据《罗密欧与朱丽叶》改编的电影，默片有11部，有声电影有41部，加起来共有52部，这个数量，在文学名著电影改编的排行榜中，即便不是最多的，也必定是居于前列的。

中国的读者观众对这部戏应该说，多了一份特别的感情。因为这部戏与明代戏曲家汤显祖《牡丹亭》中的杜丽娘与柳梦梅的爱情故事，还有民间传说中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爱情故事，有异曲同工之美，人们也往往喜欢它们放在一起比较，这更增添了这部真爱传奇的魅力。

莎士比亚《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剧情发生在意大利美丽的历史文化名城维罗纳。这座城市兴建于古罗马时代，北靠阿尔卑斯山，西邻米兰，东接水城威尼斯，意大利第二大河阿迪杰河穿城而过。虽然这座古老的城市有无数的风景名胜古迹，但真正使它闻名于世的，正是莎士比亚这部戏剧。也因为《罗密欧与朱丽叶》，维罗纳成了全世界渴望得到真挚爱情的人们的朝圣之地。

一座城市、一个地方，因为被作家写过而出名，或在作家写了之后更增添魅力，这样的例子有很多，中国作家沈从文笔下的湖南湘西，莫言笔下的山东高密，法国作家雨果笔下的巴黎，英国作家狄更斯笔下的伦敦，都是如此。

那么，英国的莎士比亚怎么会想到写这一对维罗纳情人的故事呢？

其实，《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故事并不是他的原创，而取材自一位英国诗人亚瑟·布鲁克在1562年出版的长诗《罗密欧与朱丽叶哀史》。但是这部长诗同样不是原创，它依据的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著名的小说家班戴洛在1554年写的短篇小说《罗密欧与朱丽叶》，以及1559年由法国人贝尔弗雷据此翻译的法文本。

而在班戴洛之前，这一对苦命鸳鸯的故事早已经开始在意大利各地流传。在多种早期的版本中，故事的发生地在意大利中部的一个城市锡耶纳，并不在维罗纳。那个时代的人并没有我们现代人的版权意识，一个好的文学素材或故事，你用我也用，没有谁来限制你。

莎士比亚已知的戏剧里，绝大多数都借用了前人已有的素材。但他具有一种点石成金的神奇本领，他利用这个素材进行再创作，把它打造成一部文辞华美，内涵丰富深刻的作品，创造了世界文学史上的一个奇迹。

再说莎剧《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发生地维罗纳。

喜马拉雅的朋友当中，肯定有人去过这座城市旅游。我自己也有幸到过这座城市。当地人坚信，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就发生在他们维罗纳；经过一番“考察”，他们居然还找到了朱丽叶的“故居”。它的位置在老城的中心地带，就是现在的卡佩罗路27号。那是一座典型的意大利中世纪时期的住宅，高大的围墙里，是一个小小的庭院，对着庭院的房屋二楼，有一个伸出来的阳台，据说当年罗密欧与朱丽叶，就是在这个阳台的上下，互相倾诉衷肠的。

在庭院里，还有一尊后人立的朱丽叶铜像，作为永久的纪念。但“故居”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游人在墙上写下的各种语言的爱情誓言。在距住宅颇有一段距离的小巷的墙上，已经有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游客留言；进入庭院，留言更是一层层覆盖在墙上，我甚至疑心，它们厚到起痂，能用手抠下来。

到了这个份上，谁还会去计较维罗纳到底真的是不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乡呢？人们需要有这样一个美丽、宁静、古老的小城，来安置这个故事，让世界各地的爱情“朝圣者”，前来表达他们对真爱的钦慕和敬意。如果现实中没有，也会去创造一个。如果有机会，没有去过的朋友也可以去这座小城感受感受。

现在，让我们回到《罗密欧与朱丽叶》戏剧本身。

《罗密欧与朱丽叶》是一部悲剧，写于1595年，是莎士比亚第一个时期的作品。这个年份，在欧洲，文艺复兴运动已经发展了300多年，正进入到它的晚期；在英国，是伊丽莎白女王统治的晚期；在中国，是明朝晚期的万历年间，三年之后的1598年，也就是万历二十六年，汤显祖写成了他的《牡丹亭》。

后人们根据创作类型、思想倾向和风格等因素，把莎士比亚戏剧创作分为了三个时期。

第一个时期从1590年到1600年，莎士比亚26岁到36岁之间，主要创作的是历史剧和喜剧。像《理查三世》《亨利四世》等历史剧，《仲夏夜之梦》《第十二夜》《威尼斯商人》等喜剧也都是这个时期的作品。

第二个时期从1601年到1607年，莎士比亚37岁到43岁间，主要创作的是悲剧。著名的“四大悲剧”《哈姆莱特》《奥瑟罗》《李尔王》《麦克白》都写于第二个时期。

第三个时期是1608年至1612年，莎士比亚44岁到48岁间，创作了《暴风雨》《辛白林》《冬天的故事》等传奇剧作品。

每一种戏剧类型都有它特定的风格，例如喜剧明朗乐观，悲剧沉郁悲怆，传奇剧空灵奇幻。不过，《罗密欧与朱丽叶》是莎士比亚写于第一个时期的悲剧作品，有点“跨界”的意思。所以，它虽然是一部悲剧，仍然洋溢着这一时期喜剧具有的浓郁的抒情气氛和浪漫色彩；而其中的戏剧冲突却主要源于外部环境，不像第二个时期的悲剧那样，是源于内在的情感或性格。

但也正因为是悲剧，它就具有一些与第二个时期悲剧一致的特征，这就是对生活中一些根本性的破坏力量，人类天性中的缺陷，有了一定洞察力。莎士比亚在这部作品中，已经注重挖掘这些内在因素了。

例如莎士比亚写于第二个时期的四大悲剧，造成其中主人公悲剧命运的根本原因，在于他们自身的情感或性格。

像哈姆莱特的思想家人格、李尔王的狂暴刚愎，奥瑟罗的轻信与猜忌，麦克白的野心，这些性格和情感因素，主人公无法自觉，也无法逃避，直到把自己送上了不归路。

而《罗密欧与朱丽叶》中，像主人公身上那种狂热的激情，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巧合，也就是西方人称之为命运，东方人称为因果的力量，都不是莎士比亚第一个时期喜剧人物所具有的特质，而是第二个时期悲剧人物才有的。

那么《罗密欧与朱丽叶》具体写的什么故事呢？让我们重温一下。

这部剧共有5幕24场，外加2篇开场诗。剧中的蒙太古和凯普莱特两个家族，因为世仇宿怨闹得维罗纳不得安生。

蒙太古的独子罗密欧呢，这时他正在追求一名叫罗瑟琳的女子，被拒绝后十分忧伤。他的好友茂丘西奥想让罗密欧散散心，就拉他去参加凯普莱特家举办的舞会。罗密欧在舞会上，遇到凯普莱特的女儿朱丽叶。两人一见钟情，随后在花园幽会，难舍难分。

罗密欧找到劳伦斯神父，请神父为他们秘密举行了婚礼。不久，罗密欧遭到凯普莱特家族成员提伯尔特的挑衅，为维护荣誉，罗密欧只好与他比剑，并杀了他，结果被城市统治者亲王驱逐出了这座城市。罗密欧藏进劳伦斯神父的寺院，当晚与朱丽叶偷偷相见，缠绵一夜。

朱丽叶的父亲因为亲人之死十分悲伤，决定答应朱丽叶的追求者——亲王的亲戚帕里斯的求婚，而且把婚礼就安排在两天后举行。朱丽叶听到这一消息如五雷轰顶，赶紧去找劳伦斯神父想办法。

神父帮她出了一个冒险的主意：假意答应这门婚事，但在结婚前服下一种药水，让她看上去像死了一样。家人以为她真的死了，就会哀悼她，把她放入家族的墓穴。神父将此事通知罗密欧，使他能在朱丽叶醒来后带她远走高飞。

朱丽叶依计服了药，假死过去。但事有不巧，神父派去的送信人没有把信送到流亡曼多亚的罗密欧手里。罗密欧误以为朱丽叶已死，决定随她同赴黄泉。他带着毒药来到朱丽叶的墓地，见到前来哀悼的帕里斯，与他相斗并杀了他，随后自己服毒死去。

朱丽叶醒来，见到死去的爱人，绝望中用罗密欧留下的匕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两个家族的人闻讯赶来，神父向他们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在目睹了年轻人的爱情悲剧后，两个家族决定结束他们的世仇，维罗纳也终于恢复了久违的平静。

这个故事以喜剧开始，以悲剧结束，主人公的命运惹人同情，令人感叹，但我们真的读懂了男主和女主的命运了吗？未见得。

这一讲就到这里。后面的几讲，我将为你深入分析他们爱恋的经过，为你一步步揭开他们的命运之谜。下一讲，我先讲讲罗密欧究竟是如何从一个纨绔少年成长为一个真诚恋人的。

我是刘洪涛，我在喜马拉雅等你，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