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制度起源】婚姻的围城，是怎么建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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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到婚姻制度，很多人就直接会想到一夫一妻制，不太会去思考它是怎么来的。但世界上并不是所有国家都实行一夫一妻，比方说土耳其、马来西亚这些国家，他们都是有条件的多妻制。这就能告诉我们，人类在漫长的发展中，出现了各式各样的婚姻制度，它不是亘古不变的。

今天这一讲，我们来说一下婚姻的起源。这里面我大概要讲三个内容，第一个讲讲一夫一妻制是怎么出现的。第二个，就是为什么会出现一夫一妻制？第三个，我来讲一下中国的一夫一妻制的特点。

一夫一妻制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出现的？我们先来梳理一下人类婚姻的发展过程。最早它是群婚制的，不是对偶婚的。

什么是群婚呢？就是说原始时代啊，一群男的和一群女的互相发生关系。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呢，在远古时代，个人的力量是非常小的，大家需要联合起来，用这个集体的力量，一块去抵御野兽啊，获取食物啊。

在群婚制之后，据说是有一个母权制时代，你比如说我们中国摩梭族的走婚，它可以说是一种女权制时代的遗迹。为什么这么说呢？这个走婚就是男的跑到女的家里，两个人有性活动之后就生孩子了，但是呢，他们不结婚，生完这个男的就走了，因为这男的总换嘛，这就导致了会有一段时间是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情况。这个时候女性的社会地位是很高的，所以我们说走婚是母权制的产物。

在父权制出现之后，就有了一夫多妻制这样的一种制度，这种变化是怎么来的呢，这是因为人类的生产方式发生了变化，就是从狩猎、采集，向农业生产发生了转变，男性成为了更主要的社会劳动力，男性在两性关系中的地位也就上升了。

你可以看到，在很多国家的文化里，都有这种一夫多妻制。比如说像阿拉伯国家，好多伊斯兰教里头都是明文规定，一个男的可以娶四个妻子的，我们中国过去也是可以有一夫多妻妾的，你比如原配夫人不生育的话，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娶一个妾。

这种状态啊，一直延续到了18世纪左右，后来全世界范围内出现了各种的女性运动，开始反抗之前的那种父权制度，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争取到了更多工作、受教育和参政的权利。经过漫长的制度改变和斗争，我们从最开始的群婚，走向母系社会，又到漫长的男权社会的一夫多妻制，才终于进入了平权的一夫一妻制。

说完了婚姻关系发展的历史，我们再来说说，婚姻有什么功能呢？为什么人类社会会产生了婚姻制度呢？这个原因，我们可以概括为3点。

第一个原因就是人类的婴儿哺乳期是特别长的。这跟其他小动物不太一样，小动物刚一出生，然后马上就可以独立的生存觅食，就可以离开父母，但是人类幼儿他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必须得有父母来哺育，这就需要一个制度来保障儿童的生存、存活。

只是抚养孩子到他能够独立地行走什么的，这些还比较快，但是让孩子独立谋生这个事儿，就需要很长时间。所以这是婚姻制度出现的一个首要原因。

然后第二个原因是恩格斯提出来的，就是说他是为了私有财产的继承，人类在原始共产主义社会以后，他开始出现私有财产了，那私有财产怎么样传承？给谁？

这个时候就是说他要把财产传给他自己的骨肉，他自己的亲生的孩子。就是说自从私有制出现以后，它就产生了这样的一个需求，我要知道我有亲血缘关系的孩子是谁？然后把财产传给他。

那第三个原因，应当说是衍生的，是来要规范性行为，就是用一夫一妻的这种形式把人来固定下来，让人的性行为不能够随意地流动。这里面有一种对对方的性的独占，丈夫要独占妻子的性，妻子呢独占丈夫的性。

这里面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帮助大家理解这个东西的电影，叫《桃色交易》。这个电影就是写，有一对小夫妻，他们到赌场把钱输光了，他们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出现了一个百万富翁，这个百万富翁还特别漂亮、英俊，他就提出来了一个交易，他就说我给你们一百万，让妻子跟我睡一夜。小两口就陷入了纠结之中，最后商量的结果就答应了。

这个故事特别特别有意思的就是，它引起了全世界范围的大讨论，人就分成了两派，有一派就说，你再漂亮再有钱我也不能答应这个交易，另外有一派就说，那答应了又怎么样呢，为什么不可以呢。但是从这个电影你就可以看出来，这个婚姻制度它的一个功能，它是要规范这个性的独占。

到这里呢，我大致给你介绍了婚姻制度形成的三点原因，那中国的一夫一妻制有没有什么特点呢？我也把它概括了这样几个特点。

第一呢，是它在中国出现的时间相对晚一些。平权的一夫一妻制，在西方一些社会里出现的是比较早的，比如说我们看英国亨利八世，他为了娶他的情人，他必须得先离婚，这个费了很大的劲。这现象你在中国就不能想象，皇帝是三宫六院的，没有说皇上喜欢一个谁，然后必须得先跟原配离婚才能去娶，一夫一妻制真正传入中国，是20世纪50年代的事儿。所以到现在才仅仅70年。

那第二个特点呢，就是一夫多妻妾制。你可能要问，“多妻”和“多妻妾”有什么区别？

在一夫多妻制里头，所有的妻子地位是相等的，那一夫多妻妾呢，妻和妾的地位是不同的，原配夫人的地位要高得多。不仅仅是这样，一夫多妻妾还有很多的纲常伦理，比如说三纲五常，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对女人来说呢，在家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这就是三从四德。这是我们中国传统婚姻的一些最主要的特点。

那么平权之后，我们就提倡恋爱自由，结婚自由，离婚自由了。建立起了两性平等的制度，古代的那些纲常伦理自然就非常过时了。

但是我们可以发现，还是有些人想搞倒退。在前不久有一批人在试图恢复女德，他们办了好多女德馆、女德班，有一些所谓的女德导师在到处宣讲，就是说要恢复，说现在女的都没有女德了，就是没有妇道了，中华民族要亡了，非常的危言耸听。这个东西在我看来是非常反动的。它是一个试图在新的时代回到传统社会的一种徒劳无功的挣扎，是一种复古的沉渣泛起。

在我看来啊，两性关系是一路奔着平等去的，这种趋势是不可逆的。我之前做过一个城市男女权力关系的调查，我们在调查中就问调查对象，你们家里是丈夫权力更大，还是妻子权力更大？这时候我发现，有20%的家庭是丈夫权力更大，有20%的家庭是妻子权力更大，然后有60%是夫妻完全平等的。

那么这个说明了什么？这就说明在我们的城市家庭里头，已经基本实现了男女平等。影响人的家庭地位的高低，这里面性别的影响已经被排除了，20%妻子比丈夫权力大，她可能是受教育程度更高的妻子，挣钱比男的多，甚至可能是性格上比较强硬的妻子。就是说人不会因为你是女的家庭地位就一定低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还在讲什么三从四德，这是非常错误的，所以我希望大家知道这个婚姻这个东西它是怎么来的，一夫一妻制是从群婚一步步发展出来的，它的出现具有功能性，以及我们中国现在基本上到了这种平等的一夫一妻制的这样的一个阶段了，这就是我今天想给大家讲的一些主要的内容。我们后面还会有专门的一节课，来讲讲中国近代婚姻制度里有意思的事儿。

今天就先聊到这，感谢你的收听，我是李银河，我们下期节目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