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北宋】王观《卜算子》：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心情词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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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关键词】 幽默 离别 自黑 另类

【诗词原文】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才始送春归，又送君归去。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

【精华赏析】

南宋的词学家王灼曾经评价王观的词，“新丽处与轻狂处皆足惊人”(《碧鸡漫志》)，这首《卜算子》就可以证明这个评价的准确。比喻新鲜，语言清丽，态度诙谐甚至带着些轻狂，语不惊人死不休，这正是王观词的重要特点。

起首两句写景，就纯用比喻手法，“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我们平时形容女性的美貌，经常会用山水来进行比喻。不过，王观却是反其道而行之，用美女的眼波来比喻水，用眉峰来比喻山。这样别出心裁的比喻，使得本来没有生命的山水立即灵动起来，仿佛是一个娇媚的美女，一个眼神，甚至轻轻的一次皱眉，都显得无比动人。

动人的山水风景描摹之后，第三句“欲问行人去那边”终于点明主题了，这本来是一首送别词，可是词人偏偏不说要去的目的地，而只是说，朋友要去的地方是“眉眼盈盈处”。别的词人大多是走“煽情”路线，黯然神伤的送别词太多，可是王观的送别词当中，我们一点都感觉不到伤感的情绪，反而是感受到了一种很喜感的调侃。

“眉眼盈盈处”也是比喻山山水水的秀美风情。“盈盈”，是清澈晶莹的意思，常常用来形容水流或者美女的眼波，也有仪态万方、容貌姣好的意思。王观在这里应该是一语双关，“眉眼盈盈处”不应该只是形容目的地的风景，而是回到了“眉眼盈盈”的本来意义——那真的就是一个风情万种的美女。有学者就推测，其实友人鲍浩然之所以要回去浙东，是因为他有一名爱姬在那里等着他回去。所以“眉眼盈盈处”表面上好像是说浙东的山水更有吸引力，但其实，恐怕王观是在调侃朋友归心似箭的真正理由是因为美女。

词的上半阕是调侃朋友归心似箭地赶去会见那位眉眼盈盈的爱姬，连一路上的山山水水仿佛都流溢着万种风情。而下半阕终于回归了送别的主旨，表达了那么一点儿依依不舍之情：“才始送春归，又送君归去。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人生到底要经历多少场离别啊？才刚刚将春天送走，却又要面临与好友的离别。

好在，朋友的离开是一场奔赴幸福的远行，所以整首词的基调依然洋溢着一种喜感。尤其是好友将要去的浙东，正是典型的江南，虽然春天将逝，但江南一定依然是桃红柳绿，春意盎然。所以，词人才会殷殷话别好友：“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如果你还赶上了江南的春天，你一定要将春天好好留住啊！这里的“春”是仅仅指季节的春天，还是也呼应上半阕，暗含了好友爱情的春天，词人并没有明说，但以我的猜测，以王观好戏谑的个性，我是宁可把“千万和春住”的“春”也理解为一语双关的。

漂亮的比喻，幽默诙谐而不落俗套的词风，将送春送人、留春留人的情绪融为一体，这是王观《卜算子》带给我们的清新感受。

【知识点·速读】

1、王观，字通叟，因为排行第三，又有“王三”之称，如皋人，生卒年不详，嘉祐二年也就是1057年登进士第，和王安石、苏轼、秦观等同时代大文豪都有交集。他认为自己的词可以比过柳永，讲词集命名为《冠柳集》。

2、王观的人生道路很不顺利。据说，他曾经因为写过一首应制词《清平乐》，讽刺宋神宗沉溺于声色，风格极为诙谐，语气也颇有些辛辣，尤其是最后两句“一夜御前宣住，六宫多少人愁”，说皇帝对某位宫娥表现出亲昵之意，当晚就留她侍寝，不知道后宫有多少嫔妃羡慕她，有多少人又要伤心得夜不能寐啊！别人给皇帝写应制诗词都是诚惶诚恐，不知道有多严肃，可这个王观倒好，连皇帝他都敢“黑”。结果当然就很严重了，太后一怒之下，第二天就撤了王观的职。可王观竟然将“自黑”精神进行到底，索性给自己再取了一个外号“逐客”，于是世称“王逐客”。

3、古代女性画的眉毛往往会画成小山的形状，唐宋时期画眉的式样很多，有“十眉”的说法，远山眉就是很受欢迎的眉式之一。据说从汉代的时候开始，因为著名美女卓文君“眉色如望远山”，所以大家都纷纷模仿她，将眉毛画成远山的形状。诗词当中经常用山来形容女性的眉毛。

4、《红楼梦》中林黛玉初进贾府的时候，贾宝玉第一次见林妹妹，就送了她一个字“颦颦”，颦就是皱眉的意思，探春问宝玉为什么要取这个“颦”字。宝玉道：“《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况这林妹妹眉尖若蹙，用取这两个字，岂不两妙！”

5、和王观一样，北宋词人侯蒙也是一个很幽默风趣的人，他样貌丑陋，考场上也屡屡受挫，就有不怀好意的人把侯蒙的丑相画在风筝上，风筝一飞，多少人仰头看着，指指点点就笑话侯蒙的丑。可是侯蒙看见以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狠狠地自嘲一番，当场填词一首，说是“无端良匠画形容。当风轻借力，一举入高空。”这就是典型的“自黑”了，“当风轻借力，一举入高空”就是薛宝钗“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的原始出处。而且原本是被恶意的嘲笑，被侯蒙勇于“自黑”的精神，轻轻松松就给化解。侯蒙就在这一年终于考中进士，后来还做到了户部尚书、中书侍郎，相当于国务院副总理的级别。

【拓展推荐】

1、《诉衷情·眉意》宋·欧阳修

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2、《古诗十九首·迢迢牵牛星》汉·佚名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3、《清平乐·春归何处》宋·黄庭坚

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

春无踪迹谁知。除非问取黄鹂。百啭无人能解，因风飞过蔷薇。

4、《临江仙·高平调》宋·张先

自古伤心惟远别，登山临水迟留。暮尘衰草一番秋。寻常景物，到此尽成愁。

况与佳人分凤侣，盈盈粉泪难收。高城深处是青楼。红尘远道，明日忍回头。

5、《木兰花慢》元·梁贡父

问花花不语，为谁落，为谁开。算春色三分，半随流水，半入尘埃。人生能几欢笑，但相逢、尊酒莫相催。千古幕天席地，一春翠绕珠围。

彩云回首暗高台。烟树渺吟怀。拚一醉留春，留春不住，醉里春归。西楼半帘斜日，怪衔春、燕子却飞来。一枕青楼好梦，又教风雨惊回。

6、《清平乐·黄金殿里》宋·王观

黄金殿里，烛影双龙戏。劝得官家真个醉，进酒犹呼万岁。

折旋舞彻《伊州》。君恩与整搔头。一夜御前宣住，六宫多少人愁。

【本期心语】

原来告别不是只有伤感，在乐观幽默的人眼中，离别也可以挥洒出愉悦的情调。

【下期预告】

下一讲，我们要继续在词中挥洒我们的快乐，继续感悟苏轼在风雨人生中的智慧与激情。下期再会。

【想和你聊】

悲欢离合乃人生常态，你经历过的离别里有没有哪一次让你印象深刻？请留言与我们分享吧。

【合卷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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