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仪式类强迫：如何打破内心的“仪式”感？

第16讲 仪式类强迫：如何打破内心的“仪式”感？

打破心灵枷锁，过自在人生。大家好，我是黄爱国。生活中，大家可能都有些小习惯，比如喜欢吉祥号码、喜欢穿某件衣服，觉得它们能带来好运等等，但是仪式类强迫者呢，就完全不同了，他们会认为某些数字或者某些事情是不吉利的，会给自己或者亲人带来很可怕的后果，所以就会通过回避，或者做某些仪式类的动作，来消除这种不吉利，如果不这样做呢，就会跌入恐惧的深渊。

仪式类强迫多数都和不吉利、报应等有关，有的会把这些不吉利跟死人联系起来，表现为死人恐惧，之后就出现各种强迫性仪式或逃避行为，比如，前面提出“三自一转移”的那位老先生，就是强迫性仪式的代表。

另外，还有少部分是和性有关。那么，和性有关的仪式类强迫有什么样的特点呢？一般是，当他们出现性念头时，就会做一些仪式性的行为，比如，通过洗手与性撇清关系，或者做十个俯卧撑，来惩罚自己。我曾遇到过几个求助者，症状出现前，过去的性经历对他们并没有构成太大困扰，但当症状出现后，他们就会一直为自己过去在性方面所犯的“所谓的错误”而自责，觉得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其实，他们的经历只不过是一般人常见的经历而已，也算不上什么错误。但对他们来说，就是过不去的火焰山。于是，就想通过各种方式，弥补错误。比如，反复向别人承认错误、拼命压制自己的性念头，一旦出现性念头，就马上去洗手等。

还有一种强迫仪式，是怕自己犯了错误，给自己或亲人带来某种噩运。比如，想到单数，代表父亲不吉利，想到双数，代表母亲不吉利。或者，自己的某个动作没做好，就会给自己或家人带来噩运。还有的人，他们在做事情的之前，一定要把脑子里负面的东西清空，或者保持干净，什么也不想，要想也只能想一些好的念头来把负面的东西覆盖掉，反正不能有不吉利的或者肮脏的念头出现。否则，就会觉得后面接触的东西都会被肮脏或错误所污染，就会有可怕的后果发生。所以，他们做任何事情，都要消耗大量的时间去把脑子捋顺，找到好的状态，才能开始。可以想象，这会有多痛苦。有的人，为了避免这种痛苦，宁愿天天在家躺着，什么事也不做，以一种情感隔离的方式，抑郁、麻木地活着。他们觉得，与其忍受强迫的痛苦，不如抑郁算了。抑郁了，反而没那么痛苦了。

除此之外，有的人还会做出一些莫名的动作，比如推开、回击等，抵御他想象中的某些敌人甚至魔鬼的攻击。他很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人面前还可以控制一下，但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地做这些动作。

当然，有的强迫检查、洗手的人，也会为自己设定检查或洗手的遍数，比如十遍、一百遍，或者，3遍或3的倍数遍，这些行为也有些强迫性仪式的影子。

还有的人会戴着某种护身符如佛像等，以抵御这些不吉利的感觉。而有的人却特别怕佛祖、上帝甚至神像，怕它们惩罚自己，唯恐避之不及。见了之后，就会想到自己的错误，就要通过各种行为弥补自己的错误。

上面讲了那么多的仪式行为，虽然很多时候强迫者自己都觉得滑稽，但怕到临头，就难以抵挡。目的是什么？唯一的目的是，通过强迫仪式，减少想象中的惩罚，缓解内心的不安。

仪式强迫者所体验到的恐惧感，往往超越其他强迫者。其他强迫，比如怕细菌、怕某种后果，虽然也都是想象的，但还算与现实关系密切，而强迫仪式者所恐惧的后果，往往是非现实的，不但看不见摸不着，而且那种惩罚性的力量或角色威力巨大，无处不在，如影随形，甚至觉得脑子里想到某些念头，都可能会让自己遭报应。有的人，所怕的惩罚是打入十八层地狱，怕自己死后在下面继续被惩罚，或者，害怕永世不得超生，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得翻身，这种念头带来的往往是深入骨髓一般的无助和恐惧。

仪式类强迫者的性格，往往过于严谨、善良。这种过头性格的形成，同样跟父母过于严谨或迷信有关。有的父母信仰宗教，从小就告诉孩子，你如果犯错误，就会被上帝、佛祖、上天等等惩罚。当然，我这里不是攻击宗教，而是说父母没能以合适的方式给孩子传递信息，给孩子造成了心理阴影。有的父母相信巫婆神汉，奉若神明，有病不去找医生，而专门找这些巫婆神汉；有的父母迷信算命等，这些都会给孩子造成不良的影响。当孩子还小的时候，这些经历似乎不会对孩子造成多大影响，但影响都在潜意识中储存着，等到青春期或成人时的某一天，当求助者自己犯了错误或者突然回忆起以往的错误时，恐惧突然来临，就会陷入仪式性强迫之中。

接下来我介绍几位仪式类强迫的案例，让有相同困扰的朋友了解一下，他们是如何摆脱强迫仪式的，希望通过这些案例解析能给你带来一些启发，能更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首先要介绍的，是一位通过洗手、念佛经等强迫仪式来缓解内心恐惧的求助者。她患强迫将近三年，最开始引发症状是在一个饭局上，她听到有个熟人的恋人因为艾滋病去世了。从那以后，她就开始对这位熟人碰过的东西感到“脏”，对那些不检点的人也很厌恶，不敢触碰他们用过的东西。并且开始反复洗手，每次洗手时间都很长，一块肥皂只能用两天，手上皮肤洗到起泡了，也无法控制。后来，随着对死亡恐惧的加深，从反复洗手上升到反复洗澡，有时一天洗头洗澡4次，甚至冬天只有冷水的情况下，也一定要洗。除此之外呢，还不能看到别人头上的白花，还有袖子上的黑纱，也不能听到哀乐声，不能看电视，很怕看到某某某去世的消息。几个月下来，暴瘦了30斤。后来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反复念佛经，只有这样，心理才能稍微放松一些。

在经历了近三年的痛苦之后，她找到我做心理疏导。经过几次咨询，建立了非常信任的关系后来，我和她商量一起挑战一下怕的主线，也就是自己最怕的。怎么挑战呢？我们一起去到医院的太平间，然后我带着她先后坐了太平间的椅子，拿太平间的笔写了字，然后还把手机拿出来放在人家桌子上，在这过程中怕是免不了的，但是再怕也要坚持挑战。后来，她还在家人的陪同下去了火葬场锻炼，而且也慢慢的开始乘公交，看到头上戴白花的人，也主动和她们交流。

大概一年多以后，她的情况已经基本恢复如初。现在，她已经完全康复，生活得越来越轻松，甚至她的朋友都说，她比强迫之前的状态还要好。其实，回过头来看，她的快速进步，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极强的执行力，只要面对怕字不逃避，怕字就会迅速逃离。对于仪式类强迫的疏导治疗方式，道理是一样的，坚决顶住不做病态行为，一次次的挑战和实践，才能逐渐打破怕字的束缚。

接下来我再介绍另一个案例。这是一位19岁的小伙子，从初一起，脑子中就会有一些“奇怪的联系”，比如脑子里冒出游戏中的不好的画面，或想到倒霉的事，比如杀人、色情、暴力、血腥等，就会跟自己在乎的人比如爸爸妈妈或自己认为重要的事情联系起来，这种不好的感觉就会留下来。就需要想一个好的画面把不好的覆盖掉才行。做的每一个动作，比如进门、坐下来、上床、躺下来等等，脑子里必须“人要对、图像要对、名字要对、声音要对”地过一遍，只有都对上了，才能放下。要不然，就感觉霉运留下来了。如果受到某些因素的干扰，就要反复想和做动作，直到对上为止。除了跟人联系起来外，还会和自己喜欢的游戏中的角色联系，比如打开游戏时，只要想到不好的画面，就要退出重新打开。如果手机开机，在启动的一瞬间，有不好的念头冒出，手机就不敢用了，要再换新的，为此，两三个月换了三四部手机。玩手机时，如果不小心看到一个与鬼怪等有关的图片，就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点击或下载了，就会变得寝食难安，要反复确认。

因为症状又多又重，无法适应大学生活，所以就休学在家。后来进行了疏导治疗，在这个过程中，他主要进行了两个方面的实践：一个是，挑战怕字的实践。因为，他的恐惧感非常严重，所以逃避心理也较重，通过商议，我们采用了循序渐进式的实践方式。咨询中，以接纳、理解他的症状为主，在理解的基础上，让他表达愤怒、恐惧等负面情绪，同时，挑战一些他可以承受的情景，比如浏览恐怖图片、减少反复想象或确认等。另一个挑战是，鼓励他走出去，打个工，转移注意力，不能天天躺在家里，避免在家过黑白颠倒的日子。开始的时候，他很害怕出去打工会引起强迫症状的大爆发。后来，他还是勇敢地迈出了这一步，在一个辅导班给中小学生辅导功课。经过了一年多的咨询，他的症状得到了较大的缓解，第二年顺利复学了。目前，咨询还在进行中。

我前面说过，强迫性仪式者的恐惧感非常严重。所以，逃避起来，也会非常严重。这类障碍的治疗难度，确实是很大的。而逃避是治疗的大敌，谁逃避，谁失败。下面，我讲一个因为逃避而无法取得疗效的例子，为大家提供借鉴。希望他的经验教训能够成为大家成功的财富。

这位求助者也是因为担心不吉利，纠结了很多年。事情源于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感觉自己家新买的电动车不吉利，于是就把电动车贱卖了。卖了，不接触，不就完事了吗？后来，发觉电动车卖了，但是车子的充电器却没有卖，所以，就觉得那个充电器不吉利。因此，那个充电器他连碰都不敢碰，更不敢用它充电。担心把不吉利传染到新电瓶、新车子上，后来，他过来参加疏导班，我问他“现在还有没有怕的呢”，他说没有了。我说“真的吗，没有了，你还来干吗呢？”他说：“家里还有一个充电器，有点害怕”。因为他对各种心理疗法了解很多，疏导疗法也熟悉，我就告诉他：“光喊口号没有用，一定要实践、挑战，要不然你来参加疏导班也是白来一趟。赶紧让你家人把充电器快递过来，这样，大家可以一起陪你锻炼。”他信心满满地说：“不用了，黄老师，经过这次系统疏导，回去以后，我回去肯定敢接触了，不怕了。”但我感觉他在逃避。所以我说：“不行，我不放心，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你得把那充电器寄过来，锻炼一下”。后来几天，我一直鼓励他，但他一直找理由逃避。

他回去之后，跟我一直还有联系，但是我感觉他这个充电器恐惧还是没有解决。道理他都知道，但就是不敢尝试。如果只是一个充电器的问题，很容易解决，扔了就行了。但其实充电器只是他内心问题的一个“外显物”、“象征物”，或者说是心理问题的“附着物”、“投注点”。有树根在，摘了一个树叶，一定会有新树叶长出来。把充电器扔了，他一定会找一个其他东西担心、纠结。所以，一定要通过这种“象征物”来锻炼、挑战，让他体验到由“特备怕”到“不太怕”的过程，也就是要翻过横亘在自己面前的这座高山，而不是绕开走。否则，下次遇到高山，你还是过不去。一定要有这个体验，实践中的体验是进步的基础。你不翻山，而是绕开了，也许你能舒服几个月，但是一定会有一座新的大山再次挡在你的面前。

可以看出，这类和死人、鬼等有关的强迫性仪式很常见，陪同实践锻炼，是一个克服怕的好方式。我曾经陪过很多求助者去过太平间和殡仪馆，在疏导班时，也组织过一些特别怕鬼的求助者一起去太平间。人多胆子就大，借别人的胆壮自己的胆，这种锻炼效果非常好。另外就是咨询师的示范作用，也能极大地提高求助者的信心和勇气。

但是，一部分求助者，比如，像最后怕充电器的这位小伙子，逃避心理严重，一般就只能建议做长程咨询，慢慢探讨内心深处的冲突，通过良好的咨询关系帮助你发现冲突，缓解症状。

所以，对于所有的仪式性强迫，取得疗效的关键同样是：坚持挑战，绝不逃避。大家可以找你信任的人，陪同你去专门挑战。当然，更重要的是，在日常的生活里，能够不逃避，该做什么做什么，这是一种最基本的实践。我们都有巨大的智慧，只要不逃避，总会有领悟、有成长——就像在黑暗里摸索，只要你不放弃，总会有看到光明的那一天。

那么，哪些强迫可以参照仪式类强迫的疏导呢？洁癖类强迫；检查类强迫；道德观念强迫等等，只要是属于误区二的，就是怕字一出来就被牵着鼻子走的，都可以参考。

这一讲就先到这里，谢谢收听。欢迎大家收听下一讲：注意力类强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