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第一次认识奶奶的时候,奶奶四岁,爷爷七岁。爷爷和奶奶的哥哥是同学兼好兄弟。一个很平常的下午,爷爷来奶奶家找奶奶的哥哥。奶奶就站在门口大树挂着的秋千上,一边摇一边朝爷爷笑。后来爷爷和奶奶吵架,爷爷总是逃不开说:“你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就见过你了!我可了解你的脾气咯!”
奶奶十五岁的时候,读完中学返乡的害羞的爷爷跑到奶奶家,小心翼翼地说:“兰妹子,我问你个事。”
“嗯呐!”奶奶一脸糊涂地看着爷爷欲言又止的样子。扭捏了好久的爷爷最后问的是:“我想吃村里的桑子了,你能不能帮我摘一箩?”(爷爷恐高不敢爬树,偏偏又很喜欢吃新鲜的桑子,所以每次都是奶奶摘一筐子送到爷爷家)
憋不住笑的大伯舅拉走了爷爷,对奶奶说:“妹儿,你喜欢简二哥不?”
“喜欢呐!”
“让你以后天天和他在一起,你愿不愿意啊?”
“打小不就是天天在一起么?”还没开窍的奶奶没理解哥哥的意思。
“那是像戏里那样,像做媳妇一样在一起嘞?”
奶奶歪着头,手指绕着麻花辫子,瞅了瞅脸快红到脖子根的爷爷,笑道:“也好呐。”
奶奶回忆起来的时候总是嗔怪在旁边假装听不到的爷爷:“要处朋友就直说嘛,弯弯绕绕的,早知道我当年就拒绝你了。”
奶奶十八岁的时候,爷爷上门提亲了。困难时期,一切从简,但爷爷还是瞒着所有人,去县城里买了一只带着小铃铛的链子送给奶奶。为了省钱,他没坐客车,而是翻山越岭走了五个小时的山路。
现在,他俩七十多岁,结婚五十五年。奶奶买了新裙子,穿起来到爷爷面前显摆,爷爷戴着老花镜看了会,说道:“老婆子一大把年纪了,还和小姑娘似的。”但是过会他又把手机凑到我面前,指着屏幕上那对有些俗气的金耳环,像做错事的小孩一般低声问我:“乖孙女儿,你觉得你奶奶戴这个好看不?”
我违心地说好看好看,爷爷就笑,露出他的大金牙,奶奶让他镶的,说他这样比较俊。
“你真的觉得奶奶喜欢这个吗?”我忍不住问道。
爷爷又咧嘴露出大金牙,得意地说:“她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我了解得很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