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调皮不服管教的学生，教师是采用“赏识教育”还是“惩戒教育”更合适？

孙云晓（赞同惩罚教育）与周弘（赞同赏识教育）的辩论

惩罚教育与赏识教育（2003年2月19日）

嘉宾观点：

孙云晓 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研究员

观点：赞同惩罚教育

周弘 广州赏识教育研究所名誉所长

观点：赞同赏识教育

观察员身份：

尹钢 副校长

靳忠良 教师

陶沙 博士

王雅迪 小学生

王廷民 记者

郭素萍 园长

杜学军、刘永利 家长

赵青、程博、薛峰、陈宇飞 学生

主持人：最近孙云晓先生提出了一个叫“惩罚教育”的概念，而周弘先生一直推行的是“赏识教育”的原则，我觉得就很有意思，需要大家来谈一谈，对于教育的认识。

孙云晓：这些年来，各种教育的思想方法都在传播，比方说激励教育，对孩子的欣赏，都非常流行。欣赏是对的，但是现在发展到了好多地方出现无批评教育，甚至对孩子只能表扬不能批评，甚至有的地方给孩子写的评语都甜得发腻，那么什么事情过度了以后，都会出负面的问题，所以我提出：没有惩罚的教育是不完整的教育。

周弘：我恰恰认为孩子的赏识太少了，我记得我认识孙云晓老师写中日夏令营的较量，当时他讲中国孩子挫折太少了，我是好几年前以一位最普通家长的身份，把赏识教育刚刚提出来。中国孩子，不是挫折太少了，而是挫折搞反了，该挫折的地方没有，生活上应该挫折，却过分的溺爱，而精神上应该欣赏激励，从我的感觉上讲，恐怕目前不是赏识过多，赏识和惩罚我个人认为是手心和手背的关系，没有赏识的惩罚教育不完整，没有惩罚的赏识教育也是不完整，但是关键问题，我们应该看到它的主流是什么，中国孩子到底是缺赏识还是缺惩罚。

周弘：我期望把孩子的人生当做跑道战场，我们家长就是啦啦队，永远高喊加油，高呼冲啊，怎么喊都不会错，发自肺腑，不要装模作样。我对教育我的女儿，都是大拇指，她干任何事我的大拇指都是晃来晃去的。

孙云晓：我不太赞成，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作为一个成年人，父母，面对孩子的时候应保持一种清醒，因为孩子的不成熟，他会在人格方面，他的言行举止方面有一些很不好的东西，这些不好的东西，在他这个年龄段，是意识不到它的危害的，当别人严厉的批评你，帮助你的时候，你感到浑身发热，有洗了个热水澡的感觉，那恐怕对你也是终生难忘的。现在问题是，这样的一种惩罚的教育，被忽略了，甚至很多地方根本不敢提这个问题，我觉得这很不正常。

主持人：您是研究这个工作的，您应该有一个宏观上的把握，您是怎么样感觉到，中国现在缺惩罚的，哪些事让您有这样的体会？

孙云晓：比方说，我到深圳去，也包括到内蒙古的呼和浩特，他们的老师反复跟我讨论这样的问题，他们说不敢批评学生，更不敢提“惩罚”二字，当学生犯了错误的时候，只能是鼓励呀规劝呀，是不敢采取什么措施的。

主持人：为什么呢？

孙云晓：因为现在有一种势头，好像学生，认为他也是在不断提高自己，他认为自己有很多权利，确实儿童有很多权利，他动不动就说你这是侵犯我的权利，侵犯我的隐私，因此学校宁肯忍着、哄着，不能采取任何的惩罚的，不敢动这念头。

周弘：我对这个问题有比较深的感受，现在孩子的学习动力跟我们这一代人不一样，我们这一代人学习是为生存，而现在的独生子女你很难让他们知道，生存的界限，他们学习的动力也是三个字，为生活，他们要活出做人的尊严，活得幸福一点，快乐一点。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家长就显得非常苍白，现在要懂孩子的奥秘，我们理解懂孩子，就要理解每个孩子身上，好像蕴藏着一个好孩子，一个坏孩子，你不管怎么教育，你把好孩子给唤醒，好孩子、好心情、好日子，这时候他就很宁静，他热爱生活，热爱生命，他自然热爱学习，他这时候学习好是水到渠成的，想学不好都很难。

主持人：您觉得您提出的还不算是极端，您这个无限夸张？

周弘：我的观点是赏识孩子的本质，实际上是赏识教育不是不可批评，不可以惩罚，而是恰恰是让惩罚更有力量，更加有人情味，更加智慧，孩子现在不是不接受批评，我认为孩子不接受批评的根源就是怀疑你不赏识他，看不起他，你就是表扬他，他也怀疑你皮笑肉不笑，反过来赏识真正你跟他沟通了，根本无所谓，怎么批评他都没事，关键是不通。赏识教育的观点叫一通百通，你不通什么方法都不灵，你只要通了，就可以更加大胆放心批评。

主持人：如果孩子说谎，你怎么赏识他？

周弘：孩子说谎的问题，态度很明显，首先孩子说谎要把原因分析好，他为什么说谎，而且从他说谎里面看出他渴望诚实，把他现在的说谎要诱发成未来的诚实，我这里面有大量的案例可以解释这些问题。

孙云晓：我反对这个观点，对孩子欣赏跟无中生有，跟无限夸大不是一回事，这是一种不科学的态度，任何一个人，他需要尊重，欣赏是欣赏到位的问题，这孩子确实在这方面是优秀的，是有潜质的，本质是好的，欣赏到位。但是不可能无中生有，不可能无限扩大，也不可能说孩子犯了错误之后，不是孩子的错都是大人的错。我认为这个观点潜藏着一个危险，就是说孩子，作为一个即使是未成年的孩子，他本身是不是一个独立的人，他是不是具有一定的责任，他要不要对自己的过失负责，还是他的过失归大人负责，很多问题是不是教育不当出现的问题，这个当然要反思，要解决。但是不能完全把它看成孩子完全没有责任。尤其是到了中学的时候，责任心是一个现代人非常核心的素质。

周弘：好孩子的问题，赏识教育我们认为的好孩子，恰恰不是孙云晓老师刚才讲的那种好孩子，好孩子是心理健康的好孩子，而不是一味追求成绩好。

周弘：孩子天生最想跟爸爸妈妈说话，但是我们父母不懂孩子，孩子刚学走路，歪歪倒倒，家长想到未来有矫健的步伐。唤醒的是好孩子，我用这个原理对我女儿，我就把女儿现在的缺点看成未来的优点，我的女儿三年级打珠算，打百字，从1加到100。我的女儿全班倒数第一，慢是未来的快嘛，不相信我们做实验，我把1加到100，10个答案，每10位写得大大的写到墙上，每加到10位，欢呼，一共几个人，全家一起欢呼，一次一次，找胜利者感觉，自信越来越足，一遍打对二十几分钟，慢的一般人吃不消，她说爸爸你像我这么大，三十几分钟，三次没打对，我说你太棒了，比爸爸强多了。

主持人：你说的真话假话。

周弘：假话，就是小题大作，无限夸张，就是无中生有。一个月之后，一分三十秒，她在全班第一。

孙云晓：比方说我很熟悉的一个故事，一个12岁的少年，踢足球，把别人家玻璃踢碎了，人家找来赔玻璃，玻璃很贵，要很多一笔钱，小孩害怕了，来找他爸爸，他爸爸就说这玻璃是你踢碎的吗？他说是，他说那你就赔吧，你既然给人打碎了，你就赔吧，赔人家玻璃。小孩说我没有钱，他爸说没有钱，我可以借给你，一年后还我，你能还我，我就借给你，这孩子说那好吧。孩子借了之后，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去课外坚持擦皮鞋、卖报纸、打工，把这个钱给挣回来。孩子长大之后，成了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他就是原美国总统里根。在回忆录中他说，正是通过这样一件事情，让我懂得了什么叫责任，那就是一个人要对他的过失负责。

孙云晓：现在的孩子是非常聪明的，自尊心是非常强的，你表扬一个他根本没有的优点，一个正常的孩子会觉得你这个话是不负责任的。最近有一个理论在中国传播，叫多元智能，多元智能是一个现代教育的一种理论，它认为每个人，至少都有八个智能，但是每个人的智能结构不一样，组合不一样。我们教育孩子前提是了解孩子，了解孩子前提是尊重孩子，你要首先尊重他的特点，他的特点是什么，你发现他潜能特点是什么，他真正潜能要多鼓励多激发，这不叫无中生有，这是本来就有这个潜能，把潜能变为现实的问题，每个人都有优势，有劣势的，但是你经过努力也可以达到合格水平，我觉得孩子大概听了这样的话，这样的分析会心安的。

周弘：恰恰在这问题上，我觉得孙云晓老师跟孩子接触可能还少一点，这个我们可以摆擂台，同样几个孩子，我敢说我这方面的信心比你足，谈理论我肯定在你面前是甘拜下风的，我发现，正是因为生命脆弱，慢的孩子，讲他慢，他就怕讲他慢，反过来我们孩子正因为自己慢，你不能讲一点慢，忌讳，反过来就要看到，你在逐步地快走，不管别人怎么看，哪怕天下所有人在任何时候看不起他，我们做父母都是眼含热泪永远欣赏他、拥抱他、赞美他，他这样有安全感，安心，安心，是先安全才能静心。我们现在孩子学习不好，包括还有一个，就是安不了心，静不下来，压抑得不到通，好多问题只要一通百通。

主持人：今天这个节目我们很难再最后分出红蓝两个阵营，应该大家都听出来了，两个嘉宾说的都有一定的道理，如果能够把他们方法之中优秀的地方综合起来，可能是个更好的方式。我觉得教育确实是一个很复杂的事情，只听专家的可能不行，要根据家里自己的情况，不听专家的可能也不行。所以我奉劝各位家长朋友和老师朋友，都应该多下点功夫，研究一下自己的孩子，研究一下自己要教的孩子和自己家里的孩子，争取做一个人群当中的教育专家，这样可能更有利于孩子的健康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