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瓜与人生

      “身子长，个不大。遍体长着小疙瘩，有人见了皱眉头，有人见了乐开花。”打一植物名，你猜是什么？

      答案是苦瓜。

      苦瓜，广东人称之为凉瓜，生于古印度，在慈悲为怀的感召下生长，得以“菩提瓜”之名。又因苦瓜清心火，有佛性。在烹调时，苦瓜不会把苦味传给与它搭配的菜，仿佛有君子之德。故而人们美其名曰“君子菜”。

      听了陈奕迅的《苦瓜》之后，我才知道苦瓜还有个很美的名字，叫半生瓜。半生以前,人俱觉苦涩难食;半生以後,才识其清凉甘香。意味要有年过半百阅历的人，才懂得欣赏其甘苦。

      苦瓜的苦味，让许多小孩子十分厌弃。我也不例外，小时候极为讨厌吃苦瓜，苦不拉几的，像极了难喝的中药味。每逢母亲做苦瓜炒蛋时，我碰都不碰一下苦瓜，就专挑鸡蛋吃。我不明白这苦玩意儿，一副苦兮兮的样儿，大人们为什么那么喜欢吃？放着那么多美食不吃，专吃这疙瘩苦相的苦瓜，还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

      待我年岁渐长些，我对苦瓜没有那么排斥了。炒苦瓜、苦瓜汤、凉拌苦瓜……所有含有苦瓜的菜，我都吃过。渐渐的，我喜欢上了那清苦中透露着的一丝丝甘香。

      小时候，父亲每年都会种植苦瓜。在收成之时，卖相好的苦瓜会被拿去集上卖，一些短小弯曲的苦瓜会被留下来。那皴皮糙脸的模样，看着像满脸的皱纹的老妇人，真不招人待见。不过母亲总能将这模样寒碜的苦瓜做出各种令人垂涎欲滴的美味。尤其是海鲜苦瓜汤的甘苦鲜甜味，至今仍让我念念不忘。

      身处海滨城市最大的好处就是，总能吃到便宜又新鲜的海鲜。每逢夏季，濑尿虾便宜得没人吃。母亲每次会花几块钱买来一大袋濑尿虾，只见她将濑尿虾洗净，苦瓜切块，姜葱蒜备好，烧热锅，下油，爆香姜葱蒜，放入苦瓜块，翻炒几下，加入适量水，烧沸。水沸后放入濑尿虾，焖煮十几分钟。待虾身卷曲，放入葱、香菜，少许调料。一道吸饱了濑尿虾的鲜甜甘美的苦瓜汤即可享用，苦乐交织，让人欲罢不能。

      后来到异地求学工作后，我对苦瓜的喜爱越发不可收拾。清炒，干煸，做汤，凉拌，榨汁，细细品味那一股淡淡的香气从浓苦中穿透出来。尤其是在夏日里，喝上一碗黄豆苦瓜排骨汤，清热解暑，阵阵甘香充盈着舌腔，觉得夏日也就不再是苦夏了。在外的日子里，我时常会想念母亲做的饭菜的味道，尤其是苦瓜的那股甘香味，萦绕心头。

      曾经我因工作缘故，在广东江门市居住了三年。江门有个叫杜阮的小镇，这个小镇把苦瓜吃出了一种极致的饮食文化。“杜阮凉瓜”是江门五邑侨乡最具特色的农产品之一。每年举行的凉瓜节上，瓜农们会展示自己种植的苦瓜，瓜型肥大，形似木瓜，平顶粒粗，肉厚色绿，爽脆无渣，味微苦而甘。通过竞拍拍出最大的一枚苦瓜，所拍善款将用于开展公益事业。

      凉瓜节上最吸引吃货们的是那令人大开眼界的凉瓜盛宴。 记得有一年我也去参加了杜阮凉瓜节，被其中的一道冰镇凉瓜深深吸引住了。只见大厨们把凉瓜切开去瓤，取最上面那层刨成瓜青，沸水焯一下，捞起晾干，铺于冰碟上，碧绿的凉瓜青如同小溪里微微泛着的涟漪，甚是养眼。不加任何调料油盐，清吃，入口只觉凉丝丝的，微苦清香，长久回甘。

      张小娴曾说过：“ 当你爱上苦瓜的味道，或许已经不年轻，至少也走了一半人生的路程 。”爱吃苦瓜的人，一般会有吃苦的准备，吃第一口苦，第二三口随着而来的就是清香甘甜。人生亦如此，只有领略到了苦痛，才能品味出甘甜。

      这苦尽甘来的苦瓜真是让我欲罢不能，引得我的馋虫在蠢蠢欲动了。

      最后，以陈奕迅的《苦瓜》作为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