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巽卦——柔顺谦虚

巽卦是第五十七卦，是一个纯卦，也就是上面是巽卦，下面还是巽卦，两个巽卦重起来。巽代表风，风会从外面吹进来，所以它有“入（进入）”的意思；风一吹，树、草就顺从地动，所以巽卦还代表树木；树木在动，是怎么动呢？顺着动，所以巽卦还有顺从的意思，也有谦虚、谦让的意思。

风的流动性、适应性都很强，无孔不入，这种适应性可以用在人与人的关系上，所以巽卦讲的顺从、顺应包括了怎么顺应世界、人际关系，谁能顺应谁就能成功。人际关系非常多，如上下级关系、长辈关系、平辈关系，所以顺从是非常大的学问，就是怎么处理好这些关系。当然顺从既是讲下面要顺从上面的旨意，也是讲上面要顺从下面的意志，各种关系都顺从了，人和人之间、人和整个社会之间、人和自然之间、人自己的心身之间也就和谐了。所以巽卦的意义是非常重大的。

我们先来看卦辞：

巽，小亨，利有攸往，利见大人。

巽卦谦虚、柔顺、小心了，就会亨通，有利于有所行动，有利于出现大人。

“小亨”：“小”有小心、谦虚、柔顺的意思，这主要是指巽卦最下面的阴爻，阴爻本来就是弱小的，所以它做事情要小心，而且要谦虚。巽卦是阴顺着阳，小顺着大；反过来，如果太刚强，太厉害，就难以亨通。“利见大人”：“大人”指初六爻上面的两根阳爻，这句话不仅是说有利于出现大人——九二爻和九五爻，而且是说要做一个大人，尤其是九五爻，也就是说不是一味顺从，而是自己也要保持刚健的中正之道，这样才是亨通的。

《彖传》解释：

彖曰：重巽以申命，刚巽乎中正而志行，柔皆顺乎刚，是以小亨，利有攸往，利见大人。

像两个巽卦重叠在一起地来发布命令。阳刚的君子有中正的美德，所以他的意志被执行，阴柔者都顺从阳刚者，这样才是亨通的，有利于行动，有利于出现大人。

“重巽以申命”：为什么要说巽卦重叠了，可以发布命令呢？这是下面的人都顺从上面的人（阳刚之人）的环境，阳刚者（君主）就可以发布命令，指环境非常顺利。这是从两个方面来说的：一是君主本身中正，符合天道；二是下面的老百姓也非常听话、顺应，这种环境是最有利于发布政令的。

为什么“小亨，利有攸往，利见大人”呢？它从两个角度进行了解释：一是“刚巽乎中正而志行”：刚爻指有德的君子、尊者、领导，具有阳刚之德，这个时候就可以推行他的意志。阳刚者又居中正之道的是谁呢？是九五爻。二是“柔皆顺乎刚”：柔爻就是阴爻，是居在下面的，也就是下级，能够顺应阳刚者、上级，群众能够顺从领导，这是非常有利的。阴柔的是谁呢？是巽卦的初六爻和六四爻。

《象传》解释：

象曰：随风，巽。君子以申命行事。

风连着风，是巽卦之象。君子要效法这个卦象来发布命令、施行政事。风连着风是什么景象？是一种雷厉风行的景象，大风吹动了万事万物，无所不至，万事万物也无所不动、无所不顺，所以我们施行命令的时候，也要像风行天下那样无所不至，使听者（下面的人）都顺应。

巽卦六根爻的爻辞就是讲在不同的时位应该怎样顺从，如果不顺从又会造成什么情况。下面我们来看六条爻辞：

初六，进退，利武人之贞。

一开始，又前进又后退，有点迟疑不定，这个时候有利于勇武之人来坚守中正之道。

巽卦之人有个特点：进进退退的，随风倒，也就是做事情犹豫不决。“初六，进退”：初六爻是刚开始，又是阴爻，所以顺从太过，没有主见，有点迟疑不定，这时候该怎么做呢？怎样才是有利的？“利武人之贞”：要勇武、果断、坚定，改变迟疑、恐惧和懦弱的特性，像勇武之人那样果断，使意志变坚定，这样才有利。

九二，巽在床下，用史巫纷若，吉，无咎。

顺从得趴在床底下，效法史和巫那样谦卑，就吉祥，没有灾祸。

史和巫是古代的官职，在古代地位很高，他们的主要职责是通过祭拜或一些咒语来沟通天地神灵，所以这些官职实际上是人和鬼神沟通的中介，他们非常谦逊，而且是非常虔诚地对待天帝（上帝）和神灵。“巫”字上面一横代表天，下面一横代表地，中间一竖是把天地沟通了，然后是人，在古代女的叫“巫”，男的叫“觋”。九二爻是阳爻居在阴位上，本身就是一种谦卑、谦虚，并且它守在中位，不偏，就像躲在床下一样，像巫官和史官那样侍奉着神明，这样就吉利。同时九二爻跟上卦的九五爻是相应的，九五爻发布了命令，九二爻非常谦卑地顺应九五爻发布的命令。

九三，频巽，吝。

勉强地顺从就会有遗憾，“频”通颦，意思是皱着眉头，表示不太情愿、忧虑。为什么九三爻不情愿顺从呢？因为它是下卦的最高一爻。

《象传》解释：

象曰：频巽之吝，志穷也。

九三爻的心志困穷了，还没有振作起来。也就是说它的谦虚和顺从的品德已经丧失了，这时只能勉强装出来，所以有遗憾。

六四，悔亡，田获三品。

这根爻辞里没有讲到“巽”，但实际上蕴含“巽”的意思：这时悔恨消除了，打猎的时候可以获得三类物品。

这里说了一种现象：古代贵族打猎的时候，获得的物品要分为三类，第一类物品是用来祭祀的；第二类物品是用来献给宾客吃的；第三类物品是献给君主，供君主食用的。这里说打猎的时候这三类物品都获得了，是大的收获。为什么这个时候没有悔恨呢？因为这是六四爻，上面就是九五爻，六四爻谦虚和顺地顺应九五爻，把打猎获得的食品都奉献给了君主，这种谦虚顺应不是懦弱的表现，而是一种美德。六四爻是上卦的最下一爻，是阴爻，顺应着九五爻，这样当然没有悔恨，能取得大的成就和功勋。

九五爻是巽卦里起到关键作用的一爻：

九五，贞吉，悔亡，无不利。无初有终，先庚三日，后庚三日，吉。

只有守持了正道才能获得吉祥，悔恨才能消除，没有什么不吉利的。起初可能不太顺利，但是最终有好的结果，如果在庚日前三天发布命令，在庚日后三天实施命令，就会获得吉祥。

九五爻是九五至尊，代表了一个有德的君主，守的是中正之道。“先庚三日，后庚三日”：“庚”是十天干（甲乙丙丁午已庚辛壬癸）的第七位，庚日的前面三天是丁日，庚日的后面三天是癸日，这里不说丁日和癸日，而是以“庚”作为出发点，是很有意思的，实际上“庚”有“变更”的意思，因为庚已经到了第七位，已经过了中间数，所以要求变更；我们联想到蛊卦的卦辞：“先甲三日，后甲三日”，它以“甲”作为出发点，作为计数的依据，甲是十天干的第一个，所以表示事物的开端。为什么“先甲三日，后甲三日”、“先庚三日，后庚三日”都有“三日”呢？前面三天加后面三天是六天，再加上自己，一共七日，七日在古代表示一个周期，正如复卦里所说的“七日来复”，“庚”又是第七位，所以含有周而复始的周期性的意思。

《象传》解释：

象曰：九五之吉，位正中也。

九五爻又中又正，而且这个时候上下都顺从，所以发布政令，肯定能畅通无阻，所以是大吉。

上九，巽在床下，丧其资斧，贞，凶。

这时顺从地匍匐在床下，就会丢失锋利的斧子，它又正固不动，所以是凶险的。

《象传》解释：

象曰：巽在床下，上穷也。丧其资斧，正乎凶也。

“巽在床下”在九二爻里已经说了一次，表示床底下很谦卑，是好事情，“无咎”；而这里躲到床下反而是凶的，为什么呢？因为这两个时位不同，上九爻是刚之人居在最高位，但这一个阴位，所以“上穷也”：屈尊到了极点，丧失了刚强的本性；“丧其资斧，正乎凶也”：就好比丧失了锋利的斧头，一把斧头失去了锋利的本性，就没用了，这时谦卑到头了，失去了自己的本性，就会被人们看不起，它的结果自然是凶险的。这告诉我们任何事物都不能过分，一过度就会走到反面。

巽卦的启示 

巽卦实际上告诉我们一种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智慧——“顺”，无论是下顺乎上，还是上被下顺，都要注意以下几点：第一，要保持自己刚正不阿的本性，该顺的时候顺，不该顺的时候绝对不能顺；第二，顺从别人一定要发自内心、诚心诚意，不能矫揉造作，也不能勉强犹豫；第三，顺从要注意时位和火候，不能太过也不能不及；第四，顺从时要有一番作为，不是一味顺从别人，而要发挥自己的中正之德来发布命令，施行政令，让别人来顺从自己，这样才能有一番大作为。

巽卦我们就讲到这里，巽卦之后是兑卦，下一讲我们讲兑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