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三十三［33.4］ 墨子称道曰：惜者禹之湮洪水

原文：
墨子称道曰：“昔者禹之湮(yīn)洪水，决江河，而通四夷九州也，名川三百，支川三千，小者无数。禹亲自操橐(tuō)耜(sì)而九杂天下之川；腓无胈，胫无毛，沐甚雨，栉疾风，置万国。禹大圣也，而形劳天下也如此。”使后世之墨者，多以裘褐为衣，以跂(qí)跷(qiāo)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曰：“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为墨。”相里勤之弟子五侯之徒，南方之墨者苦获、己齿、邓陵子之属，俱诵《墨经》，而倍谲(jué)不同，相谓别墨；以坚白同异之辩相訾(zǐ)，以觭(jī)偶不仵之辞相应；以巨子为圣人，皆愿为之尸，冀得为其后世，至今不决。墨翟、禽滑厘之意则是，其行则非也。将使后世之墨者，必自苦以腓无胈、胫无毛相进而已矣。乱之上也，治之下也。虽然，墨子真天下之好也，将求之不得也，虽枯槁不舍也，才士也夫！
译文：
墨子谈到他的学说时，说:“从前禹为了堵塞洪水，就疏导长江、黄河，使其通达四境九州，当时大河有三百，支流有三千，小溪有无数。禹亲自拿着畚箕锄头，汇合天下的河川；他大腿无肉，小腿无毛，淋着大雨，顶着狂风，安顿了万国。禹是大圣人，尚且为天下人这么劳苦。”因此，后来的墨者大都穿粗布衣服，配木屐草鞋，日夜不停地工作，以劳苦自己为最高目标，并且说:“不能这样做，就不是禹的道，就不配称为墨者。”相里勤的弟子五侯等人，南方的墨者苦获、己齿、邓陵子这些人，都诵读《墨经》，但是立场背离怪异，各自不同，互相指责对方是墨子的别派；他们用“坚白”“同异”的辩论来互相诋毁，用奇数偶数不合的言词来互相对立；以巨子为圣人，都愿意奉他为宗主，希望能成为他的传人，到现在还争论不休。墨翟、禽滑厘的用心是对的，他们的做法却不对。这样会使后代的墨者，必定要劳苦自己到大腿无肉、小腿无毛，以此互相竞争罢了。这是扰乱天下的罪多，治理天下的功少。虽然如此，墨子真是爱好天下的人，他所追求的目标不能实现，即使累得形容枯槁也不放弃，可以说是才能之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