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古代注释读音的方法

99.古代注释读音的方法

一定是先有语言，才有文字，甚至有些部族只有语言，没有文字，可见，从语言到文字的飞跃，又是人类精神的一次大飞跃。

段玉裁曾经指出一个秘密：圣人之制字，有义而后有音，有音而后有形。学者之考字，因形以得其音，因音以得其义。 治经其重于得义，得义莫重于得音。这句话里有几个重要见解：1）造字者是圣人。2）圣人造字的原则是先有“义”，然后有“音”（语音），然后有“形”（字）。3）学者，注意，是学者不是圣人，他们研究圣人造出的汉字的顺序是：形—音—义。许慎就是从字“形”入手。4）现在的研究者都认为字义最重要，而很少有人知道：要想真正地理解字义在于“得其音”。即，语音、语言才是文字产生的土壤，可见刘熙《释名》用声音解释汉字的做法是一个重要的思路。人都是先说话、后识字，也可以不识字。但每个字的发“音”是怎么来的，始终是个无解的谜。

段玉裁很重视发音的问题，并且认为“声与义同源”，即，古音相同或相近的字多数意义上有相关性。例如鸿、宏、弘、洪这几个字的古音相近，发声部位是喉音（气流直接从喉发出不经口腔其他的阻碍），可以很容易发出大的声音，所以这几个字都有“大”的含义。再如钱、浅、栈、贱、笺等以“戔”为声符，“戔”字音“jian”发声部位属于齿音（气流通过牙齿的阻碍），相对喉音音量不大，所以这几个字都带“小”的意思。

当然了，我们现在识字是通过拼音知道的读音，所以很少有人去追究每个字为什么有自己的读音。

古代没有汉语拼音，是怎么给文字注音的呢？

古人早期给文字注音的方法，就是描绘法、读若法、直音法、反切法等。比如刘熙用描绘法标注了一些字的发音方法：天，以舌腹言之，天，显也，在上高显也。清、徐以舌头言之，天，垣也，垣然高而远也。也就是“天”为什么有高显、高远的意味，跟它的发音是有关的。再比如：风，横口合唇言之，风，泛也，其气博泛而动物也。清、徐言风，踧口开唇推气言之。风，放也，气放散也。这就是描绘读音的方法。这个方法也叫譬（pì）况法，就是通过打比方来说明一个字的读音，比如：轾（zhì），读似质，缓气言之者，在舌头乃得。

还有读若法，就是用同音字或近音字来注音。这个在《说文》中常见，比如：义，己之威儀也。讀若錡。《说文·卷七·宀部》宋，居也。从宀从木。读若送。但读若法有时并不十分准确，比如：珣（xún），读若宣。

直音法。指的是用一个同音字来注音。这种注音方法比读若法更简易、更真确，因为直音法必须同音。比如：拾，音十。诞，音但。乐，音洛。但以上两种方法还是需要你事先要认识一些字，否则你还是读不出来。

三国时期有位叫孙炎的著作了《尔雅音义》，首次采用“发切法”注音，也就是用两个字给一个字注音的方法。大致方法是，上字取声母，下字取韵母兼声调。比如，“冬，都宗切”，用上一个字“都”的声母d，用下一个字“宗”的韵母ōng，就拼出正确读音，d（u）+（z）ōng=dōng。再比如：葬，則浪切。因为这种方法使注音的灵活性、科学性和准确性大大提高，由此，流行使用了1700多年。但这个方法也有问题，比如汉字古今音不同的问题，致使我们用古人的反切往往切不出来正确的读音.同时也还会有方言问题，以方言反切，可能会切出不同的音来。比如：母，莫后切（mou）。弓，居戎切（jong）。这些就跟我们现在的发音差别很大。

1958年《汉语拼音方案》颁布，汉字拼音彻底音素化。人们只要先学习拼音字母，就可以给任何字注音了。我们的认字就突飞猛进了。

但还是有些原始问题是无解的。比如有一个比较奇特的现象，就是据不完全统计，世界上绝大部分的语言和民族，幼儿开口发出的第一个完整音节都是“ma”，汉字写作“妈”，英语既是mother，也是mom，有时候还会出现mum、mommy、mummy、mama，法语是mère。语言学家认为，这与婴儿的自然发音和条件反射有关，而且从人体结构而言，“ma”属于唇音，也最容易发，所以，可以认为“妈”是人类婴儿学会的第一个音节，而且“ba”也属于唇音。《说文》没收妈、爸这两个字，但《博雅》有：妈，母也。一曰牝马（也就是母马）；《广雅·释亲》爸，父也。《说文》收了“母”和“父”，其中，《说文·卷十二·女部》母，牧也。从女，象怀子形。一曰象乳子也。段注：引伸之，凡能生之以啓後者皆曰母。《说文·卷三·又部》父，矩也。家長率教者。从又舉杖。是举着棍子教训人的形象。而“爸”字，上“父”下“巴”，《说文·卷十四·巴部》巴，蟲也。或曰食象蛇。象形。所以，“爸”这个字有举杖打蛇的意思。“爸”也是个厉害角色啊！

这大概也可以解释另外一个奇怪现象：全世界的人使用不文明用语时统一都是骂“妈”，而很少骂“爸”。“脏话”的标准是什么？标准就是使用文明社会中人类禁忌的词语。比如带有性，排泄物，动物，鬼神这类的词语。天下血缘最真确的就是母亲和孩子的关系，用攻击对方最亲近的母亲来撒野，最侮辱人、最犯人类禁忌，也间接伤害了父权，所以是最狠毒的做法。如此看来，全世界的江湖都一样，都知道人的致命伤是什么。